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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隱瞞身份官至將軍是為欺君,帶兵器上殿等同謀逆,犯下此等欺君謀逆之大罪,」秦序厲聲質問,「沈離,你可知罪?!」
沈昭險些笑出聲來,方才銀槍放在他腦袋邊兒上的時候,他怎不似這般疾言厲色、巧舌如簧。
未等她說話,便聽龍椅之上的蕭皝朗聲說道,「秦大人,朕早已知曉沈將軍為女子之身,算不得欺君。至於攜武器入殿一事,也是朕准許的。」
秦序沒想到蕭皝會如此直接,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又聞蕭皝繼續說道,「准許此事的原因,是太傅所犯之罪實在難以原諒!」
少年天子的野心初現,他拿起手邊奏摺扔至殿中,面色冷了下來,「諸位愛卿都看看吧,太傅做得好事。」
在場眾位朝臣呼啦啦跪了一地,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皇命難違,但更不敢得罪秦序。
今次沈昭歸來,勢必要與秦序斗個你死我活,但秦序手握御林軍及京中府兵軍令,握著慶安城中兵權一日,身無依仗的沈昭動不了他。
「陛下,沈將軍此乃誣告,」秦序渾不在意道,「不過一些書信罷了,任誰都可以偽造。大理寺斷案尚需講究人證物證齊全,沈將軍僅憑几張紙便想定老臣的罪,是否太過草率了?」
「秦大人這便說笑了,與您寫信來往的那可是北雍先皇帝,我回來之前他便已去世,何來人證?」沈昭向前兩步,殿中只余她和秦序立著,此時她直直望向秦序,「白紙黑字的事兒,大人還要狡辯嗎?」
「老臣為輔佐陛下操勞半生,縱然無功,但也無過,」他顫顫巍巍抬起手,指著沈昭滿目哀痛,仿佛沈昭才是罪無可赦之人,「將軍今日咄咄相逼,就不怕日後史書留名、後人評說嗎?」
沈昭眉頭緊皺,早已不耐煩。
秦序通敵罪證確鑿,她她昨夜潛入宮中,將書信呈於蕭皝,隨州一戰詳細說與他聽,又許下助他掌權之諾,才說動這位久經壓迫的皇帝陛下。何須與他在此玩些口頭把戲。
可觀今日之情形,蕭皝終究是弱了些,秦序已將他嚇怕了。
沈昭心中嘆氣,好在銀槍在手,城防營的軍令也已交由自己人前往調動,算算時辰,應當快到了。
「秦大人似乎並未搞清楚,我此次回來,所行所言實為『清君側』!」
她突然發難,重拾銀槍大步沖向秦序,將至面前時,斜側突然衝出一人,提著宮人掛燈所用的長棍擋在秦序身前,與沈昭對峙。
沈昭停步,掃了眼他身上官服,「三品懷化大將軍。」
她一年不在,朝堂上的武官便換了個七七八八,原先的懷化大將軍才三十來歲,正是當打之年,怎會這麼快就換了人。
不用想,看這護著秦序的架勢便知,定是他硬將人換下去的,就為了放個在朝堂上能護住他的狗。
殿內亂作一團,朝臣們四散奔逃,然而殿外御林軍向內衝來,接連砍殺多人,他們立即調轉腳步,與宮女宦官躲在柱子後面瑟瑟發抖。
立於高堂之上、一襲明黃袍的蕭皝成了最顯眼的靶子。
他身邊近侍是秦序的人,此時聽令而動,袖中短匕出鞘,正舉刀與他拉扯,眼見刀尖即將沒入蕭皝胸膛——
一柄橫刀驟然飛出,穿透近侍脖頸,當即歪到一側沒了氣息。
沈昭收回手,與噴了滿身血跡的蕭皝對視一眼,身後帶著城防營軍隊趕到的崔永迅速將御林軍團團圍住,同時帶兵登上高堂,將蕭皝牢牢護在身後。
局勢已變。
沈昭轉頭看向被御林軍與懷化大將軍護在中間的秦序,挑了挑眉,「秦大人,不如束手就擒吧。」
秦序咬牙,他起初驚異於沈昭如何調動城防營兵馬,現下早已想明白,她竟如此大膽,敢偽造軍令!
隨即心底冷笑一聲,他早就該猜到,什麼告天下書、戰神重臨、朝堂對峙,不過是迷惑他的視線罷了。
讓他以為沈昭手無兵權,想通過蕭皝來給他定罪,可他大權在握,此事本就不可能,便就此生出輕視之心。
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偽造軍令之事可大可小,她拉著皇帝與她一條心,自然不算什麼,待他這等罪臣伏誅,她依舊能拜將封侯。
終究是他小瞧了她。
秦序目光如同淬了毒一般狠狠盯著沈昭,他今日無處可逃,也絕不讓她好過。
「秦某自認惡貫滿盈,不敵將軍民心所向。」
沈昭臉色一變,「秦大人慎言。」
秦序緩緩壓下身邊人手中橫刀,直直走出御林軍的保護,至蕭皝面前行大禮。
隨後他又轉向沈昭,拱手拜下,「將軍臥薪嘗膽令秦某欽佩,方才長街百姓山呼將軍姓名震撼人心,秦某亦心生悔意,今次頑抗已無用,秦某甘願認罪。」
沈昭垂眸看他,卻見他嘴唇微張並未出聲,笑容之下蘊含深意,「你會後悔的。」
她心底嗤笑,挑撥離間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
擋在蕭皝身前的崔永只覺背後皮肉一緊,秦序這狗賊,死前也不讓沈將軍安生。
這哪裡是真心認罪,分明是在引起陛下猜忌!
沈昭豈會不知,她瞥了眼面色不變的蕭皝,難以參透他心中所想。
不過她女扮男裝之事已經暴露,即便引皇帝猜忌也無傷大雅,自古女子從未登臨皇位,想必蕭皝也會因她女子身份而放鬆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