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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自古以來, 假造軍令便等同謀逆。
在場諸位倒是不怕, 今日敢來此處者,早已與秦序撕破臉皮, 現下腦袋還未搬家,便是有所依仗。
可假造軍令與親手將把柄交到秦序手中無異,一旦失敗,這便是抄家滅族的有力證據。
他們不知秦序將城防營軍令藏在何處, 想偷也偷不來, 否則早就聯合起來揭竿而起了。
但如今沈昭歸來,正是他們一舉扳倒秦序的最佳時機,往後這樣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若是錯過,定會後悔終生。
眾人沉吟片刻,狠下心來,造一個便造一個!
只要能除掉秦序, 區區性命有何可惜?
「我等願助將軍!」
沈昭暫住在城中客棧, 白日裡易了容, 看似在城中閒逛, 實則在細細推敲明日計劃。
他們預備抄寫秦序與北雍先皇密信, 在慶安城中張貼告天下書。
然慶安有夜禁,崔永雖身為兵部尚書,卻無權調遣京畿巡夜軍,故而需設法避開這些巡夜軍。
天將欲曉時最恰當不過,巡夜軍收隊,長街尚無人煙,只是時辰不長,他們能動用的人手不多,需得加快速度。
她一路走來,無心欣賞熟悉街景,腦海中的街景圖標註了星星點點,偶然抬眸,卻見熟悉的「棠」字商旗映入眼帘。
短短几個月,郭棠的商號竟都開到慶安來了。
沈昭心中感嘆,這經商天賦真是無人可比,即便是前朝富可敵國的女皇商陸婉卿,恐怕也要甘拜下風。
她掃了眼人山人海的成衣鋪子,人頭攢動,連個落腳點都找不到,也不知郭棠如今人在何處。
本以為故人難見,沈昭抬步欲走,鋪子裡突然擠出一位鵝黃棉袍的小丫鬟,奔至她面前擋住去路,笑吟吟道,「公子且慢,我家掌柜的有請。」
沈昭一愣,心中有了猜測,隨著她繞過眾多客人上了二樓,一張熟悉面孔出現在眼前。
「昭昭?」
郭棠放下手中帳簿,試探著問了一句。
沈昭也不準備瞞著她,笑著應下,「郭老闆真是奇才,生意紅火成這般模樣,天下首富指日可待,苟富貴、莫相忘呀。」
「你就知道揶揄我,」郭棠佯怒瞪她一眼,隨即歡喜地拉她一同坐下,左看右看,「若非我直覺准些,今日恐怕真要與你錯過。你怎隻身一人在慶安,陛下沒有一同來嗎?」
沈昭一頓,搖了搖頭,將自己的真實身份與前往北雍的目的盡數告知,「可否與姐姐借些人手?」
郭棠雖為北雍人,卻也曾聽聞秦序惡行,甚至親身體驗了一把。
她來慶安不過半月,費盡心思將商號開在此處,少不得上下打點。
自街鋪所轄小官至吏部,層層花費開銷巨大,秦序定也被這些蠹蟲孝敬不少。
他又突然加大了商稅,弄得她險些沒周轉開,慶安籌備心血差點就泡了湯。
如今聽聞沈昭要收拾他,自然拍手稱快,「莫說百人,便是千人我也借得。」
「如此一來,那便多謝姐姐了,」沈昭還有事在身,兩人寒暄幾句便互相道別,「事成之後,我請姐姐喝酒!」
次日清晨。
一.夜之間,猶如神兵天降,慶安沿街貼滿了書滿秦序罪狀的告天下書,百姓們紛紛上街揭紙細看。
最令人震驚的是,其落款單字一個「沈」。
沈家在南明的聲望遠非他人可比,沈離更是備受百姓尊敬。
帝王式微,奸佞當道,唯有將軍。
在有心人的引導下,不出半個時辰,戰神沈離沒死即將歸來的消息在慶安大街小巷流傳開來。
告天下書中所言,隨州一戰通敵叛國的也並非沈離,而是秦序,更是點燃了百姓的怒氣。
御林軍沿街撕扯告天下書,反倒引來百姓反抗,一時間亂作一團。
吵嚷與對峙中,一道清脆的馬蹄聲自長街頭響起。
與五年前沈家軍班師回朝的別無二致,身披銀甲的戰神手持長槍,紅纓於寒風中飄揚,胯.下黑馬嘶鳴,渾身殺伐之氣透過蒼涼寒風颳過在場眾人的面頰,仿若自地府而來,重臨人間。
「是沈將軍,戰神沒有死,戰神回來了!」
不知誰大喊一聲,百姓們紛紛跪倒在地,口中山呼。
秦序立於不遠處的城牆之上,眯了眯眼,這哪裡像個將軍該有的排場,竟比皇帝出行還要受百姓敬重愛戴,簡直令人心驚。
有一瞬間他都覺得,這南明,怕不是要改姓沈了。
他不免想起那個深宮中的小皇帝,嗤笑一聲,那蠢貨哪裡在乎這個,區區傀儡罷了。
若非他不想背千古罵名,恐怕南明江山早已易主了。
「讓御林軍動起來。」
沈昭望著眼前跪拜一地的百姓,心中感慨萬千,連聲道,「諸位快快請起,不必跪我。」
話音未落,便見大隊御林軍自四面八方而來,將她團團圍住,橫刀出鞘直指馬背上的她。
秦序騎著馬緩緩自後方而出,隔著里三層外三層的御林軍與她對望。
他坐上太傅這個位置已有十餘年,將皇位上坐都坐不穩的奶娃娃一手帶大,至如今已到弱冠之年的皇帝,又將沈重山那老匹夫鬥倒,沒想到他這孫女也是個不容小覷的。
前些年,沈離常年隨軍駐守邊疆,偶爾班師回朝也不會多留,雖像她祖父一樣總與他作對,卻大多數時候不似武夫那般橫衝直撞,懂得對他避讓一二,唯有一次逼急了眼才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