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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薛容鶴彎弓搭箭,瞄準奔跑的人影,唇邊扯出一抹冷笑,箭尖向左偏斜,隨即鬆手,羽箭瞬間飛出,射入距離薛朝鴻腳前不足一掌的土地。
「啊!!!」
薛朝鴻嚇了一跳,猛地向後仰倒在地。
他抬頭四處張望,見薛容鶴在他身後不遠處,連滾帶爬翻身起來,在手下人的攙扶中站穩。
出逃匆忙,母妃與妹妹都被他棄於城內,突門狹窄,且為了掩人耳目,他連匹馬都沒騎,沒想到還是讓薛容鶴找到了。
原本他看見薛容鶴還有些慌亂,但見他只帶了十幾人前來,頓時放下心來,自己所帶數百人,是薛容鶴人手的幾倍之多,哪裡還需怕他。
薛朝鴻冷笑一聲,揮手示意身後人跟上,呈包圍之勢向薛容鶴走去。
他哪裡知道,黑金衛曾為黑金鐵騎時,戰場之上一人可擋十人,更遑論他手底下這些連皇宮禁衛都不如的護衛。
便是薛容鶴一人,也可於百人之中取他首級,畢竟當年薛容鶴跟著白老將軍上戰場時,他還忙著在先皇膝下爭寵,宮裡所習武藝,哪裡比得上戰場搏殺的功夫。
短短几息,薛朝鴻身邊百餘人便一個不剩。
薛容鶴甩淨橫刀鮮血,收刀入鞘,端坐馬上睥睨於他,帝王威嚴初現,「想活,還是想死?」
生路全無,唯有臣服。
薛朝鴻緩緩跪下,眼睛卻死死盯著薛容鶴,他突然輕笑一聲,「你那位紅顏知己,可還安好?」
薛容鶴面色猛地一變,翻身下馬大步行至他面前,一把揪起他,眸中殺意令人心驚,「你做了什麼?!」
遠在長陽的沈昭打了個噴嚏。
她好不容易得了幾日清閒,正好借薛容鶴之力進宮細查,她的身份長陽無人不知,在宮中更是行走自如,無人敢攔。
此時她還不知,那夜她未問薛容鶴因何事崩潰,反而錯過了線索。
日後想起,她本有機會悄無聲息地一走了之,何至於暴露身份,真是叫她後悔不迭。
皇宮夜禁,道上一個宮女宦官都無,只有不遠處乾元殿燈火明亮。
先皇停靈於此七日,她本著不打擾亡靈的習俗,先是將御書房、麟德殿等先皇常去之地搜了一遍,卻一無所獲。
如今只剩乾元殿未搜,今夜她勢在必得。
沈昭避過巡邏禁軍,閃入空無一人的殿中,燭火幽幽,勉強能看清殿中情景。
她先是將龍床摸了一遍,只有空空如也的暗格,隨即又在殿中細細摸索,終於,在不起眼的角落掰動了一個燭台。
裡面漆黑一片,她隨手拿過一旁蠟燭點燃,走了進去。
密室不大,置於中間的桌子格外引人注目,她緩緩走近,借著燭火看清了上面放著的東西。
如同薛容鶴那日看到這些物件一樣,沈昭死死盯著落款「秦序」的那盒信,恨意與殺意在心中翻湧。
她本覺得之前秦序與北雍皇帝勾結的猜想頗為荒謬,如今翻閱書信又覺得再合理不過,能越過眾多世家、皇子,一手締造錦西城與隨州戰敗者,必然位高權重。
對於北雍來說,誰能比皇帝更高?
最早一封書信是三年前,其間頻頻提到二字——錦西。
先皇一心想要拔除世家勢力,掙開他們對皇權的掣肘,白家手握重兵,又怎會倖免於難?即使白家絕無二心,但也難以消除軍權對皇權的影響。
故而,白家必死。
最近一封的日期,乃是隨州戰敗之前十日。
秦序在裡面詳細地描述了隨州兵力布防,還堂而皇之地提及內應已安插進城中大軍,現下他斷了糧草,沈離必撐不過十日。
沈昭看到此處,心中卻十分平靜,是塵埃落定的感覺。
她終於、終於能回南明,殺了秦序這狗賊,為日夜不敢忘的隨州二十一萬百姓、十二萬大軍以及沈家親衛一百三十六人報仇。
她將信件細細斂於盒中,宮中守衛森嚴不宜久留,需先回趟賢王府,她的銀槍還在那裡。
第二日一早,沈昭便出了宮。
薛容鶴登基,程峰留守賢王府,其餘人皆入了宮,見到沈昭頗為驚訝,「沈姑娘怎回來了?」
「進宮時匆忙,竟將我表哥的銀槍忘了,」沈昭笑著與他打招呼,「今日正好有空閒,便過來取一趟。」
「喜寶怎沒跟著,」程峰無奈,「那銀槍豈能隨意帶進宮去?再讓禁衛扣下,反倒麻煩。」
沈昭晃了晃腰間金牌,笑嘻嘻道,「無事,王、陛下給的金牌在手,禁衛豈敢攔我。」
她湊近程峰,頗為神秘,「我想那金樽樓的酒想得進,帶喜寶出來她必要嘮叨我,不如一個人自在,還請程叔保密!」
程峰被她一番話說得哭笑不得,擺了擺手,「今日我去鋪子裡查帳了,什麼也不知道。」
說罷,他便背著手出了門。
沈昭深深望了一眼程峰,對不住了程叔。
她取了銀槍,又將原先留在房中的幾十兩銀子踹在懷中,自馬棚中牽了匹好馬,出了王府向皇宮而去,卻於半道中甩開薛容鶴派來保護她的黑金衛,自此再不見蹤跡。
宮中與王府人多眼雜皆不能住,大隱隱於市,她易容後換了身裝扮,隨便尋了家離城門近的客棧住下。
長陽城三面環山,出城之路僅有一條,她甫一失蹤,黑金衛必然會報於程峰,不出半個時辰城門便會關閉,那條出城之路也會被大肆搜捕,以這匹馬的速度,根本來不及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