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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沈昭目光灼灼,「神醫邱立科便住在長陽長興坊烏恆巷中,我要你七日之內帶他來冀州。」
江泊野常年混跡江湖,足跡遍布天下,路上曾提到冀州他早些年來過,甚至還在冀州住過一段時間,對此處的地形也極為熟悉。
他武功較之黑金衛中武功最高的開陽略勝一籌,又擅長改頭換面隱匿行蹤,加之開陽若有異動,恐德妃和關家那邊會收到消息,屆時邱立科便不好帶出城了。
「好,」江泊野深深看沈昭一眼,「這裡便交給你了。」
他見識過沈昭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一招一式皆是殺招,絕非「沈離表妹」這樣的閨閣女子所能習得。
她能將薛容鶴這等城府心智瞞得天衣無縫,可見計謀也遠非常人可比。
她留在這裡,比他管用得多。
「放心。」
沈昭話音未落,江泊野便轉身出了門,直奔馬棚,「七日之內,我必將人帶來!」
薛清月抹了把眼淚,起身行至沈昭面前,眼神堅定,「昭昭,我能做點什麼?」
「有個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你,」沈昭抬手為她理了理混亂的鬢髮,柔聲道,「如今府衙中人人自危,王爺有咱們帶來的大夫和小廝婢子看顧,但咱們的日常餐食卻無人打理,交給你好不好?」
薛容鶴一愣,眉頭微蹩,正要說她想照顧七哥,卻突然瞥見沈昭面紗之下的傷口滲出一道血跡。
她抿了抿唇,點頭應下,拍著胸脯笑道,「好,昭昭放心,我一定把大家餵得白白胖胖!」
未待沈昭說話,她便急忙道,「我這便去城外軍營拿些糧食,再找幾個會做飯的來。」
說罷,抬步便走,轉身的一瞬,眼眶再也盛不住淚珠,她快步離開,出門後才敢抬手抹了把眼淚。
她明白沈昭在想什麼。
七哥沾染時疫,如今無藥可醫,照顧他是件極為危險之事,沈昭是想保護她。
她本想爭取一下,可當她看到沈昭面頰與身上的細微傷痕時,卻不忍再惹她煩惱。
她如今能做的,便是乖乖聽話。
沈昭看了眼地上「水滴」,嘆了口氣,轉身問開陽,「可查清王爺如何染上的疫病?」
雖能肯定這其中必然是薛盈川做的手腳,但薛容鶴除了去城外軍營,便都在府衙中待著。
他們到冀州不過短短兩日,吃穿用度都差不多,平日見到的除府衙中人外,便是士兵們,但眾人皆無事,唯有薛容鶴髮了病。
沈昭眯了眯眼,唯一不同之處,便是所住屋子不同。
「在王爺所住屋內,發現褥子中縫進了一塊破布,」開陽雙拳緊握,恨恨道,「那破布形似衣物殘片,應是死於疫病之人的物品。」
薛容鶴自長陽出發前便傳令下去,若他出事,黑金衛的新主子便是沈昭。
開陽一向對薛容鶴忠心耿耿,又是個實心眼兒,此刻自然以沈昭為主子,知無不言。
她聞言嗤笑一聲,「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被褥里縫髒東西那是後宅爭鬥的手段,小孩子剛出生時身體弱,對病氣毫無抵抗力,有人想出將患病之人的隨身衣物縫進被中,送給嬰兒使用。
尋常人根本不會在意被褥,只會以為是嬰兒體弱,撐不過病夭折罷了,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其害死。
薛盈川一個大男人,絕不會這般陰私法子,想必是德妃或關家內宅婦人所教。
為了除掉薛容鶴,真是不擇手段。
萬一疫病在府衙傳開,那整個冀州城淪陷便只是時日問題,為達私利,棄全城百姓於不顧,簡直是喪心病狂!
沈昭替薛容鶴掖了掖被子,召來伺候的小廝叮囑幾句,又讓開陽喊了名黑金衛在屋內守著,這才隨他出了門。
「薛盈川人在何處?」
開陽帶著繞至府衙後方,極為偏僻之處有一廢棄的柴房,整座屋子外部被爬山虎一類的壁藤遮得嚴嚴實實。
四周雜草叢生,此處又位於一座巨大的假山之後,平日裡根本無人來此,真是個逼問的好地方。
沈昭不難猜到開陽為何言聽計從,但沒料到薛容鶴竟願將黑金衛交到她手上,是害怕他出了事,她此後孤弱無依嗎?
柴房的門突然推開,一線光亮照入屋內,引得薛盈川微微抬眸,還未待他看清來人,門被合上,屋內再次陷入黑暗,只有幾盞昏暗的燭火跳動。
沈昭垂眸看向薛盈川,他雙手被兩根粗壯繩結分別吊起,一動便會撕扯肩胛處箭傷,膝蓋骨被她兩箭射得粉碎,如今跪都跪不住,兩條腿綿軟攤開,蓬頭垢面、廢人一般。
她蹲下身子,面容隱在憧憧燭火間,辨不分明,「疫病可有緩解之藥?」
薛盈川哼笑一聲,抬起混雜著血液和泥土的臉,伸長脖子湊近她,眼含嘲弄,「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殺了我,他也別想活!」
說罷,他癲狂大笑,傷口撕扯間又流出血來,活像個瘋子。
仗著薛容鶴的命握在他的手裡,便以為她不敢拿他怎麼樣,亦或是他也不知如何治好疫病,如今猖狂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既然如此,試一試便知。
沈昭靜靜地盯他片刻,突然起身,墊著帕子接過開陽手中一塊破布,隨即上前狠狠捏住薛盈川臉頰,猛地塞了進去。
她的神情再平淡不過,卻依舊難掩眸中殺氣四溢,「何須親手殺你?你身負冀州救災一事,理應與百姓同甘共苦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