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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無論她願不願意,皆是承了薛容鶴極重的心意。
她大可覺得是他一廂情願,但日積月累之下,是否動心只有她自己知道。
往日千杯不醉,今日只喝了兩杯便有些暈,以至於她借著幾分酒意脫口而出,
「害怕你死。」
薛容鶴瞳孔瞬間緊縮,寬袍之下的手瞬間握緊,他生生忍住靠近她的衝動,幾乎憋紅了眼。
他怎會察覺不到?沈昭對他多為敷衍。
許是她自覺身為南明人,與他之間隔著國讎家恨,又或者她仍對南明有所眷戀,思鄉之情最終會推動她回到那裡。
他也知自己心急,便選擇表明心意後退一步,不再步步緊逼,卻沒料到,今日有這般大的驚喜。
「好。」
見薛容鶴直直盯著她不說話,沈昭心中正懊悔,想著找個什麼樣的藉口搪塞過去,卻突聞薛容鶴答應了。
她猛地抬頭,眼前人背對月亮,只有輪廓清晰,面容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情,聲音卻柔和地溶於月色,「你善弓,黑金衛在薛盈川面前不好現身,便讓他們都跟著你,如何?」
沈昭皺眉,她明日必藏身於山林間的制高點,何需黑金衛保護?
跟隨薛容鶴而來的黑金衛共十八人,皆是她都難以辨彆氣息的高手,人數又不算多,大可扮做士兵混入隊伍,亂戰之中誰會注意,既能擊殺山匪防著薛盈川,還能保護薛容鶴,一舉兩得。
她絕不信薛容鶴想不到,而他未採用的原因,不言自明。
沈昭心裡明白,一旦她拒絕,薛容鶴明日絕不會讓她同去,沉吟片刻,「你身處危險之中,比我更需要他們,我只帶八人便可。」
「十人。」
「好!」
沈昭立刻答應,生怕討價還價時這人再加人給她。
薛容鶴笑著瞥她一眼,揉了揉眉心,湧出一絲倦意,他扶著石桌起身,「我去安排。你少喝些酒,快去歇息。」
沈昭點頭,轉眼間卻見薛容鶴臉頰一抹緋色,她瞬間怔楞,待薛容鶴身影消失在廊道那一頭,才緩過神來。
應是、她看錯了?
次日。
薛盈川倒是很積極的模樣,只是身後的兵卻配不上他的態度,實在是少得可憐,還都是些瞧著精神頭不大好的弱兵。
薛容鶴也沒說什麼,到城外帶著兩千精兵與他回合,共同往棲雲山去了。
江泊野本想跟來,卻被薛容鶴說服留在薛清月身邊。
若是他出了事,要江泊野即刻帶著薛清月離開此地,與沈昭和黑金衛在應州回合,同時待玉衡與他母親到達,共同隱於江湖,再不要回長陽。
江泊野震驚於他早已將一切都安排好,得知計劃後,自然明白自己便是這條退路的重要依仗,絕不能意氣用事,只好無奈答應。
薛容鶴並未告知沈昭此事。
她天未亮時先與黑金衛上了山,尋了塊極好的位置隱匿下來,靜待山匪現身。
天大亮後,馬蹄聲漸進,兩方人馬對峙於山谷。
讓沈昭驚訝的是,山匪人數竟比薛容鶴這邊多出一倍,約五千人之多。
她暗罵薛盈川,竟放了這麼多人集結流氓村民,形成如此聲勢的盜匪,可以想像他們闖入村莊時是何等模樣,簡直是罪該萬死!
只可惜她離得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但縱觀全局,能看出山匪們明顯躁動不已,陣前眾人瞧著冷靜,後面卻人頭攢動,站位全無防禦之姿。
不過重點不在這些嘍囉,前排那一千餘人才是這些山匪的主力,也是薛盈川偷放出去的親兵。
沈昭正思索間,突聞山下喊殺聲起。
山匪們急沖而上,全然不顧士兵列陣,人牆一般以肉身擋刀,為後面人鋪墊出一條血路。
而那些混跡其中的親兵,表面上衝鋒,實則在原地打轉,待那些什麼也不懂的流氓村民們破了陣,這才一擁而上,直奔薛容鶴而去。
當局者迷,戰場上一片混亂看不清楚,沈昭在山上卻瞧得一清二楚。
因山匪們肆意衝撞毫無章法,原本聚集在一處的士兵七零八落分成幾塊與他們打在一起,雖傷亡不多,卻逐漸遠離了薛容鶴。
就連起初緊緊圍在他身邊的黑金衛,都漸漸被衝散開來。
薛盈川騎馬沖了幾步便翻身下馬,早已淹沒在人群中不見蹤影,若非沈昭一直盯著他,恐怕也認不出那個套上破爛衣衫之人是他。
她遲遲未放箭的原因便在此處。
她的目標從來不是山匪,而是薛盈川,他將冀州一步步拖向深淵,將百姓視如草芥,以致冀州雪上加霜、生靈塗炭。
他今日必死!
沈昭見他套上破衣,緩緩勾唇,真是天助她也。
若是莫名其妙殺了五皇子,薛容鶴還不好與皇帝交待,但若是說她眼花,錯把穿上布衣的五皇子當成了山匪一箭射死,便只能算他倒霉了。
德妃和關家再恨,皇帝那邊能說得過去便可行。
沈昭直立山頭,渾身肌肉緊繃,拉弦如滿月,蓄勢待發之際,卻見薛盈川突然抬手擺了個手勢。
她視線隨之移動,瞬間發現對面山頭上也藏著一名箭手,他此刻彎弓搭箭,直對人群中的薛容鶴!
沈昭吹響脖頸上所掛鳥哨,卻為時已晚,眨眼間箭羽飛速而下,她手中箭也隨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