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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薛容鶴卻費盡心思,為她尋到這杆陪她一起從長大至廝殺,半生皆握在手中的銀槍。

    她像是置身於雪山之上的溫泉,只有那一塊被他捂熱了,周身確是刺骨極寒,時刻提醒她絕不能沉淪於此。

    然而溫泉化雪,周圍的冰雪漸漸化作水滴,落於溫泉之中。

    第46章 童謠

    ◎白畫眉,無頭屍,禍端自冀始◎

    宮中人人皆知, 德妃如今掌六宮,壽辰將近,五皇子遠在冀州無法回京為她賀壽,為表孝心便尋了只極珍貴的白畫眉。

    它通體雪白、喙部金黃、雙眼猶如紅寶石晶瑩剔透, 啼聲宛轉悠揚, 聞之令人心情愉悅不已, 堪稱鳥中極品。

    不僅德妃喜愛得緊,就連皇帝來她宮中的次數都變多了, 甚至長陽百姓都有所耳聞。

    薛盈川的奏摺兩個月來從未停過, 雪花一樣從冀州飛出,從剛去時的艱難到如今平穩描述地事無巨細。

    皇帝觀之很是欣慰, 多次在朝堂上命人念與群臣聽,一時之間,薛盈川便是下一任儲君的猜測越來越多。

    可沒過幾日,長陽城中卻突然出現一則童謠:

    白畫眉, 金黃嘴, 赤眼為血染;

    無頭屍,九曲現,龍子化邪魔;

    今出世, 天下亂,禍端自冀始。

    童謠自孩童口中傳唱,隨後越傳越廣,直至上達皇帝耳中。

    關家近日忙著為薛盈川遮掩他在冀州的暴虐行徑, 騰不出手關注長陽此等小事, 待童謠鬧大了才知曉, 卻也晚了。

    其中所言「白畫眉」, 一聽便知是衝著德妃來的, 他們對薛盈川的所作所為一清二楚,自然明白「無頭屍」、「龍子」指的是何事何人。

    皇帝秘密派人快馬加鞭前往冀州,卻還是被關家攔住,灰溜溜地無功而返,真相如何難以得知。

    此時,他倒是想起了冷落多日的薛容鶴。

    「容鶴,」皇帝特意一早便將薛容鶴召進宮來,還准他共同用膳,落筷後噓寒問暖的話鋒頓時一轉,「近日長陽廣為流傳的童謠你可曾聽聞?」

    薛容鶴恭敬道,「回父皇,兒臣有所耳聞。」

    「你有何見解?」皇帝擦了擦手,瞥了他一眼。

    「自古歷朝歷代皆有童謠,不過是他人惑亂人心所為罷了,父皇不必過多在意。」

    薛容鶴頓了頓,繼續道,「五哥為祝壽送德妃娘娘白畫眉是一片孝心,怎會染了血,豈不是不吉利?前後矛盾,故兒臣認為,這童謠不過是有人惡意編撰罷了。」

    皇帝凝視他一瞬,隨即搖了搖頭,「可朕心中總覺得不安,近幾日寢食難安,險些又犯了偏頭痛。冀州遭災朕深感痛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真發生童謠中所言,朕怕是該下罪己詔了!」

    帝王下罪己詔乃是當年發生了天譴,亦或是治國無方以致天下混亂、民不聊生,用於檢討自己的過失,向上蒼祈求原諒,卻也意味著,是皇帝失德、無能才招致禍端。

    「父皇,何至於下罪己詔,」薛容鶴動容起身,下跪膝行至皇帝面前,「兒臣願做父皇耳目,前往冀州親視,以正視聽。」

    「好、好!」皇帝欣慰大笑,扶起薛容鶴,正色道,「此行危險重重,朕會以協助盈川為名派你前往,同時撥兩千精兵隨行,若當地境況確如童謠中所言,朕賜你尚方寶劍,准你先斬後奏。」

    語罷,他抬手正了正薛容鶴頭頂玉冠,神情慈愛,「願吾兒此去,一切順遂,平安歸來。」

    薛容鶴含淚道別,「請父皇放心,兒臣定不辱使命!」

    二人又父慈子孝地吹捧幾句,定下明日即刻出發後,薛容鶴便離宮回府去了。

    他轉身的那一瞬,眼中熱淚瞬間消失無蹤,眼睫微垂,幽深雙眸中厭惡翻湧,幾乎要化作實質。

    他的好父皇,放出童謠、逼他前往冀州,不過是為了給那個懦弱廢物鋪路。

    簡直可笑。

    既如此,他便將計就計,先殺薛盈川,再廢薛朝鴻。

    賢王府。

    薛清月買了成堆的胭脂水粉,大清早便直奔沈昭而來。

    用她的話說,沈昭每日素麵朝天,明明有一柜子的漂亮衣服,卻只可著那素色簡便之服穿,連長發都只是簡單束起,白瞎了滿頭青絲。

    沈昭哪裡在意這些,她少時便不愛搗鼓這些,女紅刺繡捏不住針,圖樣沒繡出來,手指不知戳了幾個洞。

    幾十倍大的長槍揮舞起來如指臂使,銀槍仿若與她渾然一體,戳敵人幾個洞不成問題。

    習武之人自然更偏愛窄袖衣物,利落乾淨,即便恢復了女子身份,多年的生活習慣一時還是難以改變。

    廣袖飄然衣物固然美麗,確實在束手束腳,除了賞花宴、中秋宴時穿過幾次,其餘時候都在柜子里落灰。

    至於梳妝打扮,束起馬尾又快又方便,有時連根簪子都不想插,更不要說上妝。

    薛清月自小錦衣玉食,每日最大的煩惱八成就是今日穿哪件漂亮衣服,又對時興妝面頗有心得,對沈昭的臉堪稱蓄謀已久。

    沈昭早起打了一套拳,正沐浴時薛清月便來了,站在門外便與她絮絮叨叨今日要在她臉上試什麼妝,定然美得不似凡人。

    她被薛清月纏得無法,無奈點了頭,出來便見銅鏡被搬到院中,各式胭脂羅列桌上,半點空隙也無。

    「外面光線好,瞧得清楚,待髮絲幹些了我再為你梳個髮型,一會兒迷瞎七哥的眼。」薛清月湊在沈昭旁邊,看向銅鏡,調皮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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