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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她話音極輕,若不是薛容鶴將她包裹在懷中,恐怕話未入耳便隨風散了,難以聽到分毫。
薛容鶴咬緊牙關,喉間像是墜了塊大石,根本說不出話來,死死盯著前方的猩紅雙眸,充滿了懊悔與殺意。
太子,他要他血債血償。
沈昭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虛得連手都抬不起來,嗓子幹得比沙漠行軍五日還要啞。
她碰了碰趴在床邊打盹的喜寶,竭力說道,「水。」
哪知喜寶見她睜眼,理都沒理她說了什麼,一個魚躍蹦起來,歡天喜地奔出去喊人,「姑娘醒啦!」
門外眾人蜂擁而入,先是薛清月哭著撲到她床邊,後面跟著大步流星的薛容鶴與江泊野,絮絮叨叨讓薛清月小點聲的邱立科,滿面喜氣的喜寶拎著藥箱,再後面是開陽,探頭探腦不敢進來。
「昭昭,你睡了足足兩天,終於醒了,」薛清月走近,沈昭才看清她眼睛腫得像桃子,「聽喜寶說血一盆一盆地往外端,嚇死我了!」
她說著說著又帶上哭腔,沈昭眼含安慰捏了捏她的手,緊接著邱立科扯開薛清月,讓她上一邊兒哭去,別打擾病人休息。
薛清月撅著嘴讓開了,畢竟是救回沈昭的神醫,她心中還是欽佩萬分。
沈昭沒忍住露出笑來,邱立科摸了摸脈,捻著鬍子點頭,「到底是年輕人,能醒來便算保住小命了。幸好毒性微弱,才有時間等老夫來救你,否則真要去見閻王。」
薛清月瞪大了眼睛,「毒性微弱還將昭昭害成這樣?!」
「你個小丫頭懂什麼,」邱立科翻了個白眼,「這可是南明秘毒,一滴便可見血封喉。若不是老夫十餘年前見過此毒,耗費兩年時間研製出解藥,恐怕沈丫頭真要命喪黃泉了。」
「太子可真狠啊!」江泊野皺眉感慨,「萬幸有神醫在此,否則真是回天乏術。」
邱立科被他誇得翹了翹鬍子,神色得意地坐在桌邊,提筆寫起了藥方。
薛容鶴遞過溫度適宜的白水,「喝些水。」
茶性寒涼,邱立科專門叮囑過,十日內不能給沈昭喝茶,他已牢牢記在心裡。
沈昭有些驚訝,他看出自己想喝水就罷了,竟還親自遞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看來那杯毒酒,她喝得不虧。
當時別無他法,她只能含酒於口中,待用帕巾擦拭時再吐出來,只可惜那毒見血封喉,口中難免有些殘餘。
她自然知曉,想著有邱立科在,應當不至於身死,這才賭了一把。
再者,太子送來的毒酒,她若喝下去真無半點反應,那恐怕她真的走不出北雍了。
沈昭本想伸手去拿,誰知手軟得像棉花,連杯子都握不住,反倒灑了滿手水,茶碗掉落在地摔個兩半。
薛容鶴慶幸自己晾了會兒才遞到她手中,接過喜寶手中的帕子,細細為沈昭擦乾了手上的水。
薛清月在旁搗了搗江泊野,兩人神情興奮,擠眉弄眼地眼神交流一番,薛容鶴背對著不知,沈昭卻看了個一清二楚。
他們倆何時關係這般好了?
沒待她想明白,喜寶便將她扶起來喝水,久旱逢甘霖,沈昭頓時覺得舒服許多。
邱立科抖了抖兩張藥方,讓墨跡干透,遞給薛容鶴,「如今大部分毒性已祛,第一方用於清除剩餘毒性,每日三幅飯後服用,吃夠五日即可。第二方則為食方,行滋補之效,一日三餐皆按照上面安排,這是十日的單子,十日後我來看恢復如何,再開方子。」
薛容鶴仔細看過,本想遞給開陽,卻見沈昭伸頭張望,知她手臂無勁,便提著兩張方子置於她眼前,方便觀看。
邱立科掃了眼莫名激動的薛清月和江泊野,抬手捋了捋鬍子,擋住嘴角笑意。
看來不止他一人有先見之明啊。
沈昭嗓子恢復了些,啞聲道,「先生,這食方我得吃多久?」
那食方上儘是些寡淡無味之物,十日還行,可看樣子十日後還有十日,這如何受得了!
毒性清除之後她已無大礙,只需修養兩天便是,何須這般麻煩,便是三日後提槍上戰場,她也毫不含糊。
邱立科掐手一算,肯定道,「至少三十日。」
沈昭頓時愁眉苦臉,討價還價,「那能喝酒吃肉嗎?」
「清淡飲食你還想喝酒?」邱立科吹鬍子瞪眼,「忌酒忌辛辣忌海鮮,魚都要少吃!」
南明多數靠海、水產豐富,沈昭自小便吃各色海鮮海魚長大,如今酒不能喝,竟連魚也不能吃了!
眼見沈昭要反抗,邱立科連忙扯過薛容鶴,「你監督她,往後酒與海鮮也要少吃,否則老了痛風我看你怎麼辦。」
「好,」薛容鶴收回方子,遞給開陽去抓藥,「先生叮囑,我必銘記於心。」
沈昭一噎,銘記於心倒也不至於。
薛清月連連點頭,是得有人管管這酒鬼,往日喝酒跟喝水一般,「神醫說得對,七哥可要好好盯著昭昭,她院中那棵大槐樹下還埋著兩壇酒呢!」
「公主!」沈昭沒想到薛清月轉身就把自己賣了,急著狡辯道,「哪有什麼酒,那酒我早喝完了。」
江泊野走到外間,拎起柜子上的兩壇酒,回頭向沈昭眨了眨眼故作無辜,「那這兩壇還未開封的蒼梧,我就笑納了。」
沈昭張了張嘴,瞥見薛容鶴垂眸看她,頓時態度一轉,內心滴血表面笑著,「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