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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皇帝面沉如水,他掃視在場眾人,最終轉向薛容鶴,聲音沙啞卻蘊含威嚴,「容鶴,你說說?」

    薛朝鴻眼含乞求,希望七弟看在往日與他關係不錯的份上,為穆妃說幾句好話。

    薛汀蘭則露出一抹譏笑,覺得哥哥太過天真,薛容鶴明擺著和薛清月是一夥兒的,怎麼會幫他們?

    穆妃身為眾矢之的卻一言未發,只是牢牢盯著皇帝,淚珠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往下流。

    她本就生得美麗,否則也不會爬上龍床生下一雙兒女,從宮女坐到四妃之一,如今美人垂淚,更是我見猶憐。

    只可惜皇帝並不領情,他看都未看穆妃一眼,只等著薛容鶴回話。

    「父皇,依兒臣之見,穆妃娘娘雖頸生紅線,卻無人見過『飛頭』自穆妃宮殿而出,僅憑紅線判斷娘娘為使用巫術之人,是否太過武斷?」

    薛容鶴並非為了穆妃說話,只是真相未明,宮中眼線眾多,他絕不能當庭說出毒藥一事,將先機拱手送給幕後之人。

    沈昭跪在最後,趁無人注意捏了捏薛清月冰涼的手指,以示安慰。

    她抬眸偷瞄,皇帝臉色似乎有所好轉,「穆妃,你說呢?」

    「陛下明鑑,」穆妃帶著幾分哽咽,瞧著可憐柔弱,說起話來卻有條有理,「您身體不適時,臣妾頸上並無紅痕,直到今日才出現。

    「若如賢王所說,那修煉『飛頭』巫術之人脖頸上會出現紅痕,那臣妾早就該有所表現,哪裡會隔了這麼些時日呢?」

    皇帝心中略微鬆動,穆妃說得確有道理,他從未告訴任何人初次做噩夢是幾時幾日,實際上遠比太醫知道的要早。

    而那時他見穆妃,脖頸並無紅痕,可見這紅痕八成是栽贓陷害,只是不知,到底是何人?

    皇帝正要開口,沉默許久的皇后突然道,「陛下,穆妃與容鶴說得有理,但您多日未愈,長久下去朝堂和民間流言四起,恐會生亂。」

    她轉動佛珠,看了眼兀自垂淚的穆妃,語氣平緩而堅定,「依臣妾之見,穆妃應是被陷害的,但紅痕一事畢竟不好解釋,不如先將她禁足,一來是平息流言、行保護穆妃之實,二來是做給那幕後之人看,引蛇出洞。陛下以為如何?」

    「皇后說得有理,」皇帝露出欣慰神色,「朕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多謝陛下,」皇后微微一笑,「為陛下分憂,是臣妾分內之事。」

    皇帝揮揮手,面上顯露疲憊,「就按皇后說的辦,都退下吧,朕乏了。」

    穆妃望了皇帝一眼,「謝陛下、謝皇后娘娘恩典。」

    說罷,她便起身退了出去。

    薛汀蘭還想再說什麼,被薛朝鴻一把拉住,按著頭謝了恩,跟著穆妃走了。

    太子妃全程一言不發,仿佛只是跟在皇后身邊的擺設,只在皇帝下決定時抬眸看了眼穆妃,隨後又沉默下去。

    看來太子妃在皇帝皇后面前,並不似人前那般風光,她分明有心幫助穆妃,卻沒有開口勸言。

    不知是覺得自己說了也沒用,還是壓根不敢說。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皇家更不例外。

    沈昭瞥了眼坐著未動的皇后,似乎與皇帝還有話要說,太子妃便隨之留在殿中。

    她垂著頭默默起身,跟在薛容鶴和薛清月身後,殿門緩緩合上,隔絕了裡面的情形。

    對於穆妃來說,禁足已是最好的結果,在場眾人心中自然清楚,連薛汀蘭都未做吵鬧。

    紅痕可大可小,若被有心之人一口咬定是巫術,再從她居住宮殿中搜出些什麼,她今日必定難逃一死。

    如今幕後之人並未推波助瀾,反而任由事態發展,似乎並未想著一招置穆妃於死地,更像是在皇帝心中埋下懷疑的種子,靜待未來發酵。

    沈昭自宮殿高台向下走去,望了眼頭頂厚重的烏雲,風雨欲來。

    坤靈殿。

    偌大的宮殿中只坐著皇后與太子,今日天色陰沉,殿內昏暗,二人面容隱在暗色中,難以分辨神情。

    皇后抿了口茶,看向坐姿緊繃的太子,「拉著臉做什麼,嘗嘗,今年的雲霧茶收成不好,本宮這裡也只得了二兩。」

    「母后,咱們收手吧!」太子行至皇后身前,半蹲下去,眼神祈求地望著她。

    皇后手裡穩穩端著茶碗,仿佛沒看見他一般,神色悠閒地撇了撇茶沫,「事到如今,如何收手?」

    太子豁然起身,在殿中來回踱步,焦急道,「前幾日薛容鶴帶著一人入宮,不知做了些什麼,知道了父皇欠安乃毒藥所致,母后為何不攔著?!若不是我的人攔著,恐怕那毒藥已到了他的手上。」

    「你的人?」皇后嗤笑,眸中划過一絲不屑。

    她身為傅家嫡長女,當年在先帝之子中挑選了她中意、卻最不起眼的五皇子,傾全族之力多年謀劃,才扶持他登基。

    她也如願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誕下一兒一女,又籌謀讓兒子成為太子穩坐東宮,女兒是榮寵加身的嫡長公主。

    這一切榮耀尊貴都是她自己謀得,傅家不過是她的跳板,兒女是她的點綴,待將來兒子繼承皇位,她就是北雍最尊貴的女人。

    任何阻礙她的,都將死於她手,成為她走向榮華的墊腳石。

    讓她放手,怎麼可能?

    寬大的袖袍下伸出一隻皮膚細膩、染有丹蔻的手,輕輕抬起太子的下巴,讓他與那雙手的主人視線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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