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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先生所見城中亂象,實屬迫不得已而為之,」薛容鶴收回視線,開門見山,「陛下自半月前噩夢纏身,夢中每每被一『飛頭人』追趕驚醒,徹夜難眠,之後情況稍緩,便以為只是噩夢驚擾,但白露之後病情猛然加重,白日竟也出現『飛頭』幻覺。」
「如今每況愈下,陛下已多日寢食難安,還請先生出手相助。」他眉頭緊皺,眼含擔憂,似乎真是一個孝順至極的兒子,「晚輩與沈昭之前推測『飛頭』幻覺乃巫術所致,但搜遍長陽也未見巫蠱,這才想到,致幻之物也有可能是毒藥。」
「恰巧聽聞先生來到長陽,」薛容鶴拱手,「特來請先生幫忙解陛下之毒。」
邱立科安靜聽完,又捻著鬍子思索片刻,「診病不靠言傳,我得見著人摸摸脈才能知曉,究竟是遭巫術所害,還是毒藥所致。」
「好,明日晚輩便安排先生進宮。」
次日,天還未亮,一頂掛著賢王府燈籠的馬車進了宮,直到臨近午時才出了宮門,無人知曉車中所坐之人除了賢王,還有當世大名鼎鼎的神醫。
「老夫開的這幾味藥,只能暫時壓制陛下體內的毒性,」邱立科叮囑道,「此毒來源西域,毒性極為詭異,若想研製解藥,便非得拿到原毒不可。」
「晚輩明白,多謝先生相助,」薛容鶴誠懇道,「日後先生有需要幫助之處,儘管來找晚輩便是。」
「老夫江湖之人,能有什麼事兒找你,」邱立科笑著擺擺手,想到什麼似的,突然湊近問道,「小子,沈昭與你是什麼關係?」
薛容鶴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失笑道,「晚輩、大概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邱立科雙眼微眯,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輕哼一聲再未說話。
年輕人不誠實,昨晚那眼神,若說沒有點什麼,他才不信。
「晚輩有一事,也想請教先生。」
薛容鶴輕捻手指,眼底閃過暗芒,直視邱立科緩緩問道,「先生當年到南明時,可曾聽聞沈離有個容貌相似的妹妹?」
邱立科江湖漂泊多年,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萬萬沒想到昨夜被沈昭嚇,今日還要被薛容鶴弄得心中一怵。
要是說沒見過,昨夜他讚賞沈昭頭骨,今晚沈昭就得來取他的頭骨。
若是撒謊說見過,被眼前這位狠戾的主給識破,估計他連馬車都下不了。
突然靈光閃過,邱立科輕咳一聲,高深莫測道,「沒見過,但是聽沈離提過幾句。他當初知曉老夫會以骨識人,曾提到有個與他長相極為相似的妹妹,若是老夫見了,定然分辨不出。」
「只可惜老夫當時有急事要處理,在慶安待了沒幾日便離開了,」他哼笑一聲,「沒想到竟在北雍見到了他這位妹妹,老夫昨夜便是觀骨識得她不是沈離,否則死人復生,那可真是嚇死老夫也。」
邱立科眼前浮現往事,在南明見到那銀槍烈馬的少年郎時,他便覺得沈離男生女相,奇怪非常。
本想抽個機會把脈看看,可習武之人忌諱這個,他便也沒機會驗證,如今看來,當年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沈昭女扮男裝化名「沈離」,成了南明的戰神,再到隨州兵敗,沈家盡數下獄流放,不過短短六年。
他不由感嘆道,「哎,物是人非咯??????」
薛容鶴辯他神色不假,這才出言安慰,「沈家滿門忠烈、沈將軍少年英才著實可惜,好在還有一縷血脈留存於世,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正是正是,」邱立科見糊弄過去,連忙附和道,「你摒棄國讎救下沈昭,也是良善之人,日後可要好好待她,莫要辜負她的一片真心啊。」
薛容鶴皺眉,「先生何出此言,晚輩幫沈姑娘並無其他心思。」
「你這榆木疙瘩,怎麼還未開竅,」邱立科瞪他,「沈昭為何幫你至此,你當真不明白?別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
薛容鶴一怔,先是清月,後是邱立科,都言之鑿鑿沈昭對他一腔深情。
這本對他來說是好事,若沈昭是太子之人,對他心動便會偏向於他,若她是沈家人,心懷對南明的失望與仇恨,待他將來進攻南明時,便是一大助力。
可他心中,怎會有莫名的愧意?
「少女心事最難猜啊,這世間哪有無緣無故的好,」邱立科見他陷入沉思,眼中精光一閃,故意念叨道,「若非心悅於你,誰會如此費力不討好得幫你至此?」
他盯著薛容鶴神色,看樣子是聽進去了他的話,頓時心中偷笑。
誰讓沈昭威脅他,既然沒辦法反抗,那坑她一把也不錯。
邱立科與沈昭打過交道,她可聰明著呢,無利不討好的事兒她才不干。
如今這費勁模樣,分明是對薛容鶴有所求,幫助不假、好也不假,他只是闡述事實罷了,只是歪曲了那麼一丁點而已,也不算忽悠嘛。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究竟誰是落花、誰是流水還不一定呢。
此時邱立科並不知道,他短短几句話,硬生生扭轉了兩人本不會相交的生命軌跡,也間接促成了天下太平。
薛容鶴將邱立科送回住處,暫時按下心事,轉頭去客棧中尋江泊野。
「今日怎麼有空閒來找我?」江泊野斜倚在床上,翹著二郎腿翻看雜書,漫不經心地問道。
「有件事需你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