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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沈昭垂頭盯著指間葡萄,眼前一陣陣發白,仿佛再次滑過漫天風雪,黏膩汁水化作猩紅血液,在手上怎麼也洗不掉。
「後來我詢問一攻城士兵,」薛容鶴眼神一轉,看著僵在原地的沈昭,繼續道,「他說西北門守軍薄弱,一撞便開。」
沈昭眼前一黑,喉間腥甜翻湧,狠狠閉了閉眼,她分明下令嚴守西北城門!
江泊野背對沈昭,並未看到她的痛苦模樣,納悶道,「既然攻城如此順利,又為何要下令屠城?」
「我不知。那時我只是掛名出征,被幾位將軍排斥在外並不理事。」薛容鶴眼眸變冷,隨州那夜,稱人間煉獄也不為過,他語氣沉沉,「待趕到時,已晚了。我後來查過,卻難以窺見其中真相。」
沈昭指尖不住顫抖,葡萄滾落在地,薛容鶴難得頓了頓,「此戰贏得並不光彩,莫要再提。」
她心底嗤笑,原是如此,看來他對屠城內情並不知曉,她卻能猜到一二。
無非是秦序欲獨攬大權,便以全城百姓和十二萬大軍為棋,馳援、糧草一律按住不發,就此將她困死在隨州一月之久。
他篤定她絕不會棄城而逃,接下來便派人勾結外敵,與北雍裡應外合,置百姓與大軍性命於不顧,放任敵軍屠城,恨不能在城中就殺了她,好換取那可笑的權力。
皇帝懦弱,她當年便是怕內鬥影響南明不穩,自覺退避北疆兩年,朝中大事皆交由秦序一人決斷。
可誰知秦序日漸被權力欲望侵蝕,燻黑了心、迷暈了眼,不知他是否想過,守國門的將軍一死,那勞什子的權力有個屁用!
她心中之恨,唯有手刃秦序方能緩解。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沈昭手指一抖,葡萄滾落在地。
薛容鶴:此事莫要再提。
江泊野納悶(他瞪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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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飛頭
◎靜水深流◎
沈昭穩住心神, 手指不再顫抖,她不懼薛容鶴看到這般模樣,若說起沈家她無半點反應,那才真是叫人懷疑。
見江泊野再未說什麼, 薛容鶴突然反問, 「你真的在慶安救過她?」
江泊野側身瞥見沈昭抬眸, 撓了撓頭笑道,「好像是救過一名女子, 只是年頭日久, 記不太清了。」
他這話說得有趣,一句「記不太清」, 既沒有否定沈昭之言,也暗暗提醒薛容鶴多加注意。
江泊野想著,以沈昭的功夫要殺薛容鶴,無需耗費這麼久, 瞧著沈昭那日未殺他, 應當也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徒,無論她圖什麼,不傷害薛容鶴就行。
薛容鶴無奈, 就知如此。
本想問問他還知道點什麼,如此看來,問了也是白問。
「昭昭,我回來啦——」
薛清月騎在馬上, 自遠處山坡俯衝而下。
她身著利落窄服, 眉宇間靈氣非凡, 自有幾分灑脫肆意, 卻又含著女兒家的嬌憨, 猶如春日微風,令人心生喜愛。
沈昭揮手致意,轉頭卻見江泊野雙眼直愣愣地望著薛清月,一副魂魄出竅的模樣,頓時哭笑不得。
一見鍾情她倒是能理解,只是這人能不能把表情收斂些,瞧著挺靈光的,見著心悅之人怎麼跟傻子一樣。
薛容鶴抬腳便踹,「把你那眼神收一收,別嚇到清月。」
說來也巧,江泊野雖與薛容鶴一同長大,卻熱衷於上山爬樹、招貓逗狗,後來更是早早隨師父遊歷江湖,甚少見到其他皇子,公主更是沒見到幾個,只聽過名字罷了。
聽聞薛容鶴說出「清月」二字,江泊野頓時清醒過來,清月、八公主薛清月?
他五官皺作一團,對於他這種厭惡朝堂鬥爭之人來說,皇家女子萬萬碰不得。
待薛清月到了近前,江泊野已收斂了神色,如常打過招呼,便與薛容鶴到一邊說話,神情頗為嚴肅。
沈昭雖看出來了,卻也無意管這些事,只靜靜聽這薛清月在耳邊絮叨。
皇帝對她不似以往寵愛,她卻還總念著父皇,「昭昭,父皇近日愈發睡不著覺,我偷偷去看過,他寢殿裡整夜都點著燈,太醫換了一批又一批,一點用也沒有。」
沈昭皺眉,敏銳道,「陛下又夢到『飛頭人』了?」
「是,」薛清月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她環視四周,將手攏在嘴邊,輕聲說道,「有個御前伺候的小太監說,父皇夜半驚醒總喊『有個頭在飛』!」
她見沈昭感興趣,又接著說道,「宮中鬧得人心惶惶,母后帶著德妃娘娘力壓流言,將傳閒話的都杖二十,這才將將穩住,沒讓消息傳出來。」
沈昭點頭,「此事確實不能大肆宣揚。」
北雍皇帝久病天下皆知,但日日夢見「飛頭」可不是什麼好事,往小了說是噩夢,往大了說便像極了巫蠱。
帝王本就多疑,十年前的長陽巫蠱案牽連之廣、死者之眾,她在南明都有所耳聞。
她當時還年幼,是哥哥偷聽爺爺與父母親說起此事,又轉頭說給她的,本想嚇她早早睡覺,沒想到讓她聽入了迷,繼而沉迷奇聞異事的話本,便是後話了。
細細回想,她只記得大概——
長陽城中突然來了位西域大巫,在城中免費為百姓治病,接連治好了幾個身患重疾、無藥可醫的百姓,巫醫之名就此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