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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父皇不准母妃和哥哥入皇陵,外祖家盡數入獄,便只能由她為他們收屍,草草下葬後,心中只剩報仇一個念頭。
一腔怒火沖了心智,母妃與哥哥皆是犯了大錯,那些姑娘的模樣與恐懼她在地牢中曾感受過,又怎會不明白七哥不過是秉公執法。
不論他與母妃、哥哥往日有何過節,這件事,終歸是他們做錯了。
薛清月明白事理,但心中仍與薛容鶴有了隔閡,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放下壁壘,做回與七哥撒嬌的八公主吧。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頭,「昭昭,你陪我去看看三嫂吧。」
「好,」沈昭見她神色清明,便知她已經想明白,笑道,「公主先起來,總不能讓我帶著一身酒臭去吧。」
第24章 赴死
◎他人眼中的榮耀擔當,卻是女子身上的禁錮枷鎖,望你自由◎
天牢。
狹小窗口透過微弱的光線, 外面正是初夏,牢房中卻陰冷潮濕,角落裡堆著一蓬雜亂茅草,連桌几都是殘破的。
事關三皇子謀逆, 即便是薛清月身為公主也不得進出, 好在來時開陽送來了薛容鶴的手令。
可大理寺已結案, 犯人移交天牢後便不再歸他們管,各有各的勢力, 即便持有賢王手令, 也費了一番功夫才進入牢中。
「前面拐過去就是,」獄卒神情嚴肅, 「一炷香時間,再長就不行了。」
「明白,」沈昭笑著遞過去一塊碎銀子,「勞煩小哥了。」
薛清月拉了拉斗篷, 她與沈昭裝作三皇子妃的娘家人, 好說歹說才得以通融。
這一路走來,牢中百態一覽無餘,缺胳膊斷腿者、形容枯槁行將就木者、瘋癲痴笑者??????
若不是沈昭及時拉住薛清月, 恐怕她那聲「外祖父」就要喊出口了。
皇帝留她一命已是不易,探監本就惹人懷疑,若是暴露身份,薛容鶴都要跟著她們受牽連。
薛清月只好忍住, 一路到了三皇子妃阮春澗牢門前。
「三嫂!」她除去兜帽, 露出真容。
阮春澗一驚, 起身奔至柵欄前, 滿臉焦急擔憂, 「清月,這等時候你跑來幹什麼?若是讓有心之人瞧見,告到陛下那裡可怎麼辦。」
「那便讓他們去告好了,」薛清月紅了眼眶,「讓我與你們一起下九泉才好。」
阮春澗瞪她,又溫柔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清月,你要好好活著。」
沈昭第一次見這位三皇子妃,她身材高挑,生得溫柔,尤其是那雙春水一般的眸子,人如其名,溫柔嫻靜中含有堅韌生機。
女子無罪,卻因嫁了個混帳夫君,便要失了性命,令人唏噓。
天下女子何時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沈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注意姑嫂二人已將話題引到了她身上。
阮春澗眼波流轉,雖身處牢獄卻寵辱不驚,聽罷薛清月訴說失蹤案始末,滿眼驚喜地看向沈昭。
「沈姑娘以一人之力與兇手周旋,為其他人換取逃跑機會,當為女中豪傑,本宮、姐姐深感欽佩。」
薛清月見她換了自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三哥死後當日,父皇便下令褫奪三皇子妃與張家封號,盡數貶為庶人,昔日「本宮」的自稱,已然用不得了。
「多謝阮姐姐,我愧不敢當,」沈昭笑了笑,「只是情急之下的無奈之舉罷了。」
這位三皇子妃與她那位暴戾的夫君多有不同,若是換成薛世瑾,這會兒恐怕都要伸出柵欄掐沈昭的脖子了。
阮春澗還要說話,卻聽獄卒伸頭喊道,「一炷香就要到了,你們快著點。」
「我們馬上就好,麻煩大哥再等一會兒。」沈昭挪了挪身子,擋住薛清月。
阮春澗眼中含淚,她緊握一下薛清月的手,隨即放開後退半步,再次恢復了堅定神色,「清月,走吧。」
薛清月伸手去拉她,卻被搖頭拒絕,緊接著回身拉住沈昭,哭道,「昭昭,你把三嫂救出來吧,好不好?我會帶著她離開長陽,永遠不回這裡。」
「清月,莫要為難沈姑娘!」阮春澗神色一變,厲聲道。
「可我已經失去母妃和三哥了,」她淚眼朦朧,恨不得嚎啕大哭,卻要壓抑住聲音,不能讓獄卒察覺,「三嫂,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阮春澗輕嘆,「自我嫁給你三哥起,我便是他的妻,要與他榮辱與共。但清月你記住,這是他人眼中的榮耀擔當,卻是女子身上的禁錮枷鎖,我只希望你做個自私之人,永遠為自己而活。」
「好了沒有!」獄卒急道。
「來了。」
沈昭動容,鄭重又敬佩地看向阮春澗,對她點了點頭,隨即為淚流滿面的薛清月帶上兜帽,拉著她出了天牢。
五日後,阮春澗、張家一干人等皆賜毒酒,死於獄中,薛清月親自去收屍,得皇帝默許,將人盡數葬於城郊荒地。
阮家,從始至終無一人現身。
入夏之後,日子過得飛快,轉眼便熱得人神智昏昏,只有夜晚才得以喘息。
自失蹤案結案後,薛容鶴又投入了大理寺的陳年舊案中,忙得整日不見人影。
沒了暗衛盯梢,沈昭行事方便不少。
前幾日,她趁夜色從大理寺證物房中掉包了那半塊風雨令,放了一個假的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