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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小宦官領命而去,薛世瑾卻依舊持刀與禁衛們對峙,久未言語的薛容鶴此時勸道,「三哥,放下刀吧,切莫辜負容妃娘娘一片苦心。」
他眼含擔憂,似乎是全心全意為薛世瑾著想,可對正處於瘋狂中的薛世瑾來說,他這話卻變了味道。
分明是,挑釁與可憐他。
薛世瑾垂頭放下手臂,刀尖垂落在地,一直抱著他的薛清月鬆了一口氣,放手坐倒在地,手仍有些顫抖,禁衛也跟著緩緩收刀。
異變陡生!
薛世瑾猛地抬頭,雙眼猩紅,面目猙獰地大吼一聲,「我要你為母妃償命!!!」
他身形一閃,斜提橫刀直衝薛容鶴而去,眨眼間便到了近前。
薛容鶴側身避開,蒼白著臉大喊道,「護駕!愣著做什麼,快保護父皇!」
無人料到薛世瑾真敢持刀砍人,一時間都愣在當場,經薛容鶴提醒才回過神來,匆忙圍至皇帝身邊。
「逆子、逆子!」皇帝見薛容鶴被劃破胳膊,急忙下令,「快去幫容鶴,莫要都圍在朕這裡!」
禁衛聽令而動,分出幾人上前與薛世瑾纏鬥起來,薛容鶴壓力驟減、得以脫身,在一禁衛護送下走到皇帝身邊,身子一歪坐倒在地。
他胳膊上的傷口血流不止,順著衣袍滴落在地,面色更加蒼白,皇帝大喊宣太醫,可薛世瑾還在殿中揮砍,他力大無窮,幾個訓練有素的禁衛一時間都不是他的對手。
老闆娘瑟瑟發抖地跪在原地一動不動,沈昭眼疾手快躲到了柱子後面,此刻小心摸到薛容鶴身邊,抬手撕下裙擺一角,為他簡單做了止血,「王爺,您忍著點。」
薛容鶴深深看她一眼,黑眸如淵,難以窺見波瀾。
沈昭也懶得猜他在想什麼,只管低頭做好手上的事,獲取薛容鶴的信任絕不在一朝一夕之間,這只是個開始。
何況如今看來,也不算沒有成效。
容妃怒火攻心,原本還有轉圜的餘地,此刻卻是萬死難辭其咎,她滿臉痛苦地捂住心口,恨鐵不成鋼,「薛世瑾,我沒有你這樣的蠢貨兒子,把刀給我放下!」
薛世瑾紅著眼望向容妃,瘋狂瞬間褪去,眸中滿是絕望,「我知道,母妃一直覺得我比不過太子,甚至連五弟都比不上。即使我做了許多努力,您還是不滿意。事到如今,我已無退路,沒想到還是讓您失望了。」
「父皇,是兒臣不忠不孝,」他緩緩跪倒在地,狠狠叩了三個響頭,起身時額頭上的血跡緩緩流下,慘然一笑,「往後,還請您善待清月。」
他說完這話,容妃敏銳地察覺到不對,想要起身奔向他,卻因跪得久了雙腿發麻趔趄在地,驚恐喊道,「瑾兒,莫要做傻??????」
話未說完,便見薛世瑾再次緊握橫刀,抬手一抹,血頃刻噴灑而出,濺了圍在身邊的禁衛一身。
他身子軟倒在地,直直望向目眥欲裂的容妃,嘴裡不斷湧出大口鮮血,幾息之間便斷了呼吸,只有雙眸仍大睜著。
容妃回過神來,哭叫著撲向薛世瑾的屍體,撕心裂肺地哭嚎起來。
皇帝卻無半點憐惜之情,只冷眼看著,招呼剛到幾乎被嚇傻的太醫上前,為薛容鶴診治。
薛清月腦中一團亂麻,她麻木地看著死不瞑目的三哥,又看了眼狀似瘋癲的母妃,面對這一切冰冷厭惡的父皇,只覺得眼前似乎只是自己的一場夢,才會如此荒誕不堪。
待太醫確認薛容鶴並未傷及筋骨,只是傷口深了些,皇帝這才直起身子,看向仍在哭嚎的容妃。
帝王的冷情在他身上顯露無疑,往日溫情不復,只余無盡的厭惡,「容妃德行敗壞天理難容,賜毒酒一杯,罪行昭告天下,貶為庶人,死後不入皇陵。三皇子薛世瑾殿中持刀等同謀逆,同樣貶為庶人不入皇陵。此本為大罪,朕不忍濫殺無辜,改判誅連親族,由大理寺主辦,刑部協理,十日後問斬。」
說罷,他疲憊地擺擺手,近侍宦官扶著他向里走去,「就這麼辦,求情者同罪論處,都散了吧。」
沈昭跟著薛容鶴出了宮,一同坐上來時的馬車,向賢王府駛去。
薛容鶴弔著手臂,靠坐在軟墊上閉目養神,沈昭見狀也沒有打擾他,安靜地掀起窗帷,看著深宮紅牆轉為鬧市街景。
「你是否覺得本王心狠手辣、冰冷無情?」
沈昭一愣,回頭看向依舊雙眸緊閉的薛容鶴,並未思索脫口而出,「王爺,我不知你與容妃娘娘、三皇子是否有舊怨,自然也無從評判。因果循環,您只需無愧於心便可。何況,我並不認為王爺是心狠無情之人。」
薛容鶴猛地睜開眼睛,似乎有所觸動,卻又瞬間掩埋於心底,若不是沈昭眼尖,差點錯過。
她確實是這樣想的。
與薛容鶴不同,沈昭多年征戰沙場,深知心軟是兵家大忌,我不殺敵人,敵人便要置我於死地。
報仇一事更是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旦招惹到她,便要做好不死不休的準備。
她從不信以德報怨這種鬼話,仇就是仇,它帶給人的痛苦只有報還始作俑者時,才能得以慰藉。
若天下人皆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半途中,薛容鶴下馬車轉道去了大理寺,宮中耳多口雜,若讓張家得到風聲,恐有漏網之魚。
一個時辰後,大理寺與刑部便帶兵圍了秦國公府,張家大小老少,一個不少地壓至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