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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皇帝高坐堂上,情緒難辨,多年沉疴卻不減威嚴,「准。」

    薛容鶴向一旁的小宦官示意,不多時,禁衛壓著老闆娘、身後跟著沈昭入了殿中。

    薛清月在看到沈昭那一瞬,瞳孔緊縮,掩在袖中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頃刻間明白了所有,母妃以少女煉丹是真,七哥今日要將母妃置於死地也是真。

    她眼含祈求地望向薛容鶴,卻未得到半點回應,終於眼中光芒消散,頹然跪坐在原地,之後未發一言。

    沈昭目睹了一切,心生憐憫,卻也明白如今情形乃是昨日因今日果,容妃與三皇子自作孽,自然怨不得旁人來尋仇。

    皇帝眉頭緊皺,「容鶴,這位姑娘是何人?」

    他見沈昭衣著整齊,眉宇間頗有英氣,心中已有了猜測,畢竟薛容鶴的摺子中事無巨細,也不難猜到。

    「回父皇,這便是兒臣從暗香樓中救出的沈姑娘,」薛容鶴眼含笑意,隨即正色道,「也是不惜以身犯險,助兒臣抓獲兇手的大功臣。」

    「好,」皇帝點頭,「沈姑娘,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沈昭跪拜,聲音里透著緊張,「回陛下,小女子在地牢時,曾聽聞兇手交談提到『上面那位』,言語間既恭敬又恐懼,只是他們並未提及名號,故而小女子只知確有其人,卻不知是否為、為容妃娘娘。」

    薛世璟聞言,神色詭譎如毒蛇一般,盯著沈昭狠狠道,「你這賤皮子膽敢信口雌黃,不知是不是我母妃,便敢來此構陷攀咬,是不想活了嗎?!」

    沈昭裝作被他嚇得一縮,垂頭不敢再言語。

    「放肆!」皇帝厲喝一聲,「你現在愈發張狂,是不是連朕都不放在眼裡了!」

    薛世璟與容妃隱秘對視一眼,忿忿地閉了嘴,「兒臣知錯。」

    現下薛容鶴步步緊逼,顯然是有備而來,偏抓住的還是事實,容妃知曉自己今日恐難逃一死,只求兒子能好好活下去,將來才能為她報仇。

    她卻沒想過,薛世璟自幼仗著母族勢大橫行無忌,性子陰沉暴戾,是個只有武力沒有腦子的,如何能斗得過薛容鶴?更不要說為她報仇。

    薛容鶴行至老闆娘身前,接著說道,「父皇,此人便是兒臣在客棧抓獲的,也是她告訴兒臣,幕後之人乃是容妃娘娘。」

    皇帝立時起身,在宦官的攙扶下繞過桌案,走近被押解的老闆娘面前,沉聲問道,「你所言是否屬實?」

    老闆娘瞥了眼神色怨毒的容妃,嗤笑一聲,「回陛下,小人所知道的都在證詞中,句句屬實。」

    之前在皇宮側門拿藥的貼身宮女皇帝早已見過,現下憑沈昭與老闆娘的證詞,容妃為葆青春以少女煉丹一事,算是坐實了。

    皇帝眉頭緊鎖,看向容妃時不復寵愛,充滿了厭煩與噁心,他即刻下令,「容妃罪大惡極,賜毒酒一杯立即處死,但此事事關皇家顏面,便說她是得了疾病而亡吧。」

    他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容妃、神情恍惚的薛世璟和薛清月,眼中只剩下了帝王的冷漠無情與多疑猜忌。

    宦官端來毒酒,容妃正要一飲而下,卻被薛世璟猛地打落在地。

    他動作極快,起身抽出禁衛佩刀,怒吼道,「我看誰敢動我母妃?!」

    第21章 誅連

    ◎殿上持刀,等同謀逆◎

    北雍宮規,無論何人皆不可持刀上殿,唯有禁衛行保護皇帝之責,方准許帶刀。

    沈昭沒想到,薛世瑾猖狂跋扈到了此等境地。

    他腦子犯渾,竟抽出押解老闆娘禁衛的手中刀,橫刀於容妃身前,與殿中禁衛對峙。

    皇帝氣得怒吼,「逆子!你要幹什麼?!」

    容妃和薛清月也嚇得驚叫一聲,連忙跪爬著拉住薛世瑾,嘶聲勸道,「瑾兒,快放下刀,向你父皇道歉!」

    「母妃別怕,有我在看誰敢動你,」薛世瑾已然陷入癲狂,「父皇,他薛容鶴都騎到我們頭上了,您還不管管嗎?!」

    皇帝緩緩扯出一抹冷笑,聲音凜冽如刀,「真是朕的好兒子,殿上持刀,你是想謀逆?」

    容妃聞言,連忙跪爬著匍匐在皇帝腳邊,抬起一張淚水漣漣、容顏嬌媚的臉,神情哀怨淒楚,任誰看了都要心生憐惜。

    「陛下、陛下,臣妾願意認罪。臣妾如今四十五歲了,容顏衰老,早已不復當年剛入府的模樣,為了鞏固聖寵,臣妾一時走錯了路,與瑾兒沒有任何關係。他只不過是護我心切,請陛下看在臣妾侍奉您多年的份上,饒他一命吧。」

    她伴君多年,皇帝此言一出,已然是動了殺心,莫說她活不得,一旦薛世瑾被定為謀逆,母族張家都要跟著遭殃。

    謀逆,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容妃到底是個狠角色,沈昭見她哭訴過後,皇帝神色竟稍有緩和,看來是憶起舊時,難免有些心軟。

    只是,薛世瑾能否體會到容妃的用心良苦?

    沈昭又瞥了薛容鶴,這人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她來的路上便疑惑,大理寺主審上報的摺子便可說明一切,為何非要進宮對峙,如今看來,薛容鶴是算準要刺激他這位囂張暴戾的三哥。

    想必他早已得知容妃是幕後之人,剩餘數日皆在精心謀劃,他要借失蹤案將容妃、薛世瑾乃至張家連根拔起。

    皇帝思慮再三,終於開了口,「那便如容妃所言,再斟一杯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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