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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天下人不知,可沈家卻一清二楚。
當年先皇還是皇子時,祖父陪著他遊歷天下,那時南明和北雍的關係還未如此劍拔弩張,二人便到了北雍長陽。
先皇久聞辛夷盛名,便想著一探究竟,不料自此情難自抑,對美人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一日不見思之如狂。
祖父曾勸阻先皇,可最終還是沒攔住,先皇以黃金七百兩的價格為辛夷贖身,為她掩埋身份,帶回南明做了側皇子妃,一生盡享榮華富貴。
老鴇冷冷瞪了沈昭一眼,卻還得在薛容鶴面前賠笑,神情頓時頗為扭曲,「松雪,媽媽這是為你好啊,你就如我女兒一般,媽媽要價高些,本就是為了看王爺是否對你用情至深,你反倒胳膊肘向外拐,數落起媽媽的不是了。」
見她假惺惺抹眼淚,沈昭不緊不慢問道,「那媽媽看出來了嗎?」
「王爺心悅於你、用情至深,」老鴇扯出一抹笑,「方才還對媽媽說,絕不還價呢。」
「沒錯,為了松雪,莫說八百兩,便是八千兩本王也付。」
薛容鶴招手,身後小廝端上一個木匣,正要打開,卻被沈昭伸手按住,「請王爺等等,松雪還有一事請求。」
「哦?」薛容鶴看向她,「說來聽聽。」
「我身邊有位跟著伺候的丫頭,名叫阿萌,我想帶她一起走,」沈昭瞥了眼一旁揪著帕子的老鴇,心間陡然湧現不好的猜想,「還請媽媽,即刻將人帶過來。」
「這、這丫頭不在暗香樓,」老鴇笑容有些僵硬,「說是出去看大夫,便再也沒回來,許是、許是跑了。」
沈昭眼神一厲,「阿萌當初那樣倔,媽媽都快將她打死了,也沒生出放她走的心思,怎麼如今她逃跑,卻追也不追呢?」
在薛容鶴面前,她是武藝不精的沈家旁支女,一點殺氣都不能露,否則哪容得老鴇在這顧左右而言他。
即便如此,那眼神仍將老鴇嚇得手抖,她連忙閉了閉眼穩住心神,「長陽如此之大,我又上哪裡去找,說不定她早就跑出城了,我認栽便是。」
薛容鶴挑眉,看了眼沈昭緊握的拳頭,氣兒還挺大。
他起身逼近老鴇,微微彎腰,唇邊勾起一抹笑意,「千金易得、知己難尋,本王對松雪用情至深,她說往東本王絕不往西。您覺得,阿萌去向一事,您繼續瞞下去能落得什麼好處?」
他身量高,此刻背對燭光,黑影一般壓向老鴇,將她嚇得瞬間崩潰,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薛容鶴皺眉,又坐回桌邊,「阿萌到底去哪裡了?」
老鴇伏低了身子,根本不敢抬頭,顫著聲答道,「她、她替松雪頂了罪,進了定遠侯府,昨日已被侯夫人沉了塘。」
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沈昭呼吸一窒,頓時眼眶猩紅,三步並做兩步拽起老鴇,聲音嘶啞,「我有什麼『罪』,需要阿萌去頂?!難道是定遠侯被我睡了嗎!!!」
「媽媽也不想的呀,」老鴇拽住沈昭衣袖,哭訴道,「可侯夫人那邊實在沒法交代,媽媽也是為了保護你,才迫不得己將阿萌交了出去。」
明明她才是被侮辱之人,居然有「罪」?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阿萌去給她頂勞什子的「罪」!
不過是以權勢壓人,為了維護高門骯髒的名聲、虛偽的臉面,便將怒火發泄在受害者身上,再編出是受害者勾引、自作自受一類的屁話,將自己的惡行輕鬆揭過罷了。
可阿萌何辜!
沈昭恨不得現在就衝到定遠侯府,將那虛偽至極的夫婦倆碎屍萬段,以慰阿萌在天之靈!
但她不能。
薛容鶴就在身後,一旦她有所異動,莫說逃回南明,恐怕連長陽城她都出不去。
隨州一戰死去的百姓、將士,沈家覆滅之仇,一樁樁一件件,將她層層捆綁,讓她無法替阿萌報仇。
但來日方長,終有她親自了結定遠侯夫婦二人之日。
沈昭鬆開老鴇緩緩起身,無人得見那垂下的黑眸中,溢滿殺氣,「此仇,必報。」
第14章 為餌
◎「不如讓我為餌引出兇手,如何?」◎
當夜,賢王贖回一花樓女子並引為知己一事,就傳到了皇帝以及幾位皇子耳中。
以至於第二日下朝後,皇帝單獨宣召了薛容鶴。
皇帝雖身材高大,但年事已高,近幾年又受病痛折磨,腰背佝僂不少,他咳嗽幾聲,語含關切,「阿鶴,近日身體可好?」
薛容鶴立在殿中,恭敬行禮,「回父皇,兒臣這些日子辦案,在外跑得多了,身體便較以前好得多,連飯都能多吃半碗。父皇可有好些?」
皇帝擺擺手,神情頗為慈愛,笑道,「朕已是風燭殘年,不一日比一日差便好,哪還敢奢求好啊。你的人生還長著呢,要好好養身子,將來給朕生個大胖孫子抱抱才是。」
薛容鶴垂頭應是,誠懇道,「父皇英明神武,定能長命百歲!」
「那就借阿鶴吉言,」皇帝樂呵呵地喝了口參湯,「阿鶴,聽聞你昨日贖了個樂妓回家,可有此事?」
「回父皇,確有此事,」薛容鶴面頰一紅,頗有些少年情態,「我與阿昭一見如故,又聽聞她身世悽苦,這才想幫幫她。」
「也是要娶妻的年紀了,害羞什麼,」皇帝哈哈大笑,「只不過你未娶妻便先帶女子進府,日後哪家姑娘敢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