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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沈昭跟著護衛下樓,薛容鶴正立於客棧院中,慢條斯理地梳著踏月的鬃毛。

    馬養久了通人性,它見沈昭過來,突然打了個響鼻,躁動地蹭了幾下蹄子。

    沈昭裝作不敢靠近踏月,猶疑著退後幾步,行禮後垂頭安靜站在一旁,不敢打擾。

    薛容鶴瞥過來一眼,眸色深重,「昨夜本王得到消息,沈離因傷口潰爛而亡,你可知曉?」

    她一愣,淚水潸然而下,朦朧間望向薛容鶴,「殿下所言屬實?表哥一世英名,竟落得此等下場!」

    「本王何須騙你。」他冷眼看著泣不成聲的沈昭。

    她掩面哭泣半晌,突然跪倒在地,「殿下,我已是無家可歸之人,求您留下我,日後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

    她身子伏得很低,幾近塵埃,薛容鶴垂眸,毫無動容之意,「半柱香後出發回長陽。」

    沈昭一愣,隨即再次叩首道謝,「多謝殿下!」

    不知不覺已走了半月有餘,薛容鶴似乎並不急著回長陽復命,一路上走得悠閒。

    自那日試探過後,沈昭便被塞進馬車中嚴加看管,下馬車進客棧時也被要求帶著帷帽,莫說見薛容鶴,便連普通護衛都見過幾個。

    她的身份敏感,為了隱藏也情有可原,只是再不到長陽,沈昭便要被這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逼瘋了。

    幸好,今夜已到長陽城郊,只是天色已晚,只好先宿在一客棧,明日便能進城。

    夜幕很快降臨,沈昭白日裡睡得多了,現下反倒翻來覆去睡不著。

    但她也無事可做,四周屋內住滿了護衛,一旦她有什麼異動,便會有一群大漢持刀衝進屋內。

    她也無意逃走生事,待查明真相,若真是薛容鶴下令屠城,再殺他也不遲。

    沈昭在床上翻來覆去,枕頭被子踢得七扭八歪,腦袋突然被硬東西硌了一下。

    她伸手一摸,竟是根簪子,看來上一位房客是個姑娘。

    沈昭懶得起身燃燭,便借著窗外月光細看,簪頭以銀絲纏作桃花,材質過硬發烏,不是什麼好銀子。

    只是這簪子看著新,銀絲間卻有絲縷黑色污漬,頗為奇怪。

    她用指甲摳了摳,碎屑呈細顆粒狀,一捻便碎了,像是某種液體乾涸之後的痕跡,且細看之下似乎並不是黑色。

    沈昭臉色陡然一變,輕身下床取過桌上剩餘茶水,指尖沾了些輕輕抹了抹簪花。

    那黑色污漬漸漸化開,沈昭湊近一聞,果然有極輕微的鐵鏽味,這些並非污漬,而是幹了的血跡!

    簪尖上有血跡尚能理解為佩戴時不小心刺破了頭皮,簪花上有血跡,只能是拿簪子的人手上已有血跡,捏著簪子指向敵人,亦或是自己。

    她眉頭微皺,看銀簪的質地不是富貴人家的女孩所戴,對於普通人家的女孩來說,這簪子也算是一件好首飾,遺失了怎得不回來找,難道已經遭遇不測?

    沈昭輕手輕腳將屋內翻了個遍,也沒搜到什麼線索。

    這間屋子發生過什麼已不得而知,而這根帶血的銀簪又如何被遺落此處,它的主人是否安然無恙更是無從推測。

    今夜客棧已被薛容鶴包下,護衛、士兵們填滿了大大小小的房間,沈昭有心探查,但也不好進房間翻找。

    薛容鶴身邊跟著的那幾名護衛不是省油的燈,包括他那個管家,這還只是明面,暗地裡也有不少人跟在他身邊保護。

    那些士兵看著勇武,實際上腳步虛浮,一看便是花架子,校尉也不過爾爾,怪不得他們沒發現。

    沈昭有把握不驚動周圍房間的人,可外面那些暗中盯梢的隱匿極深,從他們眼皮子底下逃走沒問題,搜房間便頗為冒險。

    她轉了轉簪子,隨手往懷裡一揣,重新躺回床上。

    沒必要為了根不明來歷的簪子冒險,如今當務之急,是抱好薛容鶴的大腿,獲得信任拿到證據。

    沈昭閉上眼睛,沉入夢鄉。

    次日天未亮,隊伍便啟程向長陽城而去。

    沈昭昨夜睡得晚,又起了個大早,馬車搖搖晃晃的,正好打瞌睡。

    半夢半醒間,她思及早上問客棧掌柜之事。

    她並未直接拿出銀簪詢問,只問不知上一任房客是什麼人,怎麼還能把污漬弄到枕頭反面?怪噁心的。

    掌柜的連忙道歉:客棧每日人來人往,興許是多日趕路之人翻了個面睡得,讓姑娘不舒服了,是小店的錯,還請姑娘見諒。

    沈昭見他反應如常,不似有貓膩,隨口抱怨幾句便上了馬車。跟在一旁的護衛一貫沉默,並未阻止她。

    可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願是她想多了。

    昏沉睡意阻擋她繼續想下去,沈昭腦袋一歪,睡了過去,直到馬車一路進了城。

    「大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沈昭被一道悽厲喊聲驚醒,隨即馬車緩緩停下,她掀開一點窗帷,向前看去。

    此處頗為繁華,小販羅列兩側,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只不過現下百姓們圍成圓圈,將前方道路堵了個水泄不通,都擠著看熱鬧。

    一對頭髮半白的老夫婦跪伏在地,不住向轎子叩拜,哭喊著,「請大人救救我們女兒吧!她已經失蹤兩日了,再晚就回不來了!她才剛及笄啊大人,求求您了!」

    任憑他們撕心裂肺,那轎中人卻連面都不露,便吩咐身邊捕快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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