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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一路急行,她本以為薛容鶴在刺史府,誰知竟被帶著出了城,到南郊時天色已大亮。

    北方冬日草色枯黃,他腳旁卻有一塊黑色焦土,有被火燒灼過的痕跡,走近了才發現,那燒焦之處恰似人形。

    想必正是昨日張少爺被雷劈死之處。

    這裡是進城的必經之路,白日人來人往,聽聞昨日有多人目睹張少爺被雷劈中,碗口粗的紫色閃電直中他頭頂,人抽搐幾下便直挺挺地倒地燃燒起來。

    四周已由捕快和護衛圍住,薛容鶴立於空地正中央,身著白狐裘大氅,頭束玉冠,長身玉立、面容俊美。

    若不是沈昭見過他戰場上提刀殺人的狠戾模樣,真會以為他是個人畜無害的謙謙公子。

    待她走近,薛容鶴反倒一愣。

    實在是,太像了。

    只可惜眉間儘是女子的柔軟,無法與沈離那般翱翔天際的鷹相比。

    沈昭見薛容鶴愣神,便知他在想什麼,她昨日形容憔悴還不明顯,今日洗淨了任誰見了都難免心生懷疑。

    不過她女扮男裝一事天衣無縫,知曉此事的沈家人都已魂歸黃泉,且沈家世代簪纓,旁支盤根錯節,假身份自她幼時女扮男裝那一刻起就開始布置,細節之處皆有跡可循。

    即便薛容鶴派人去查,也只會得出她就是沈離表妹的結論,正好為她的最終目的做鋪墊。

    「殿下?」沈昭收斂思緒,彎著腰不敢抬頭。

    薛容鶴瞥過來一眼,笑意里摻了幾絲寒涼,幽幽道,「沈姑娘昨日斷案有理有據、明察秋毫,本王佩服,還請姑娘再看看此人是怎麼死的。」

    沈昭知他有意試探,卻也別無他法,只能硬著頭皮走到焦土旁,細細查看。

    屍體昨日已被帶回州府,如今只有一地被燒盡的殘骸。

    城郊空曠,並無高聳樹木和房屋,張少爺行至此處時,路上也有其他人經過,這雷怎會只盯著他一人劈呢?

    沈昭眯了眯眼,《西洲奇聞》里曾提到,避雷針可引雷於地下,消散無形;引雷針卻危險至極,可引雷上身,使人與物更易在雨天被劈中,空曠之地尤為危險。

    若張少爺身上帶有引雷針一類的東西,雷只劈他便有了解釋,而兇手只需趁亂帶走那根引雷針,便是天衣無縫。

    只是如今一切線索都焚燒殆盡,是何物已難以查證。

    真是好精巧的設置,這絕不是殺死張刺史的屠夫能謀劃出來的殺人手法。

    張刺史究竟得罪了多少人?

    沈昭直覺此事不簡單,便只將所推測的殺人手法告訴了薛容鶴,並未提及兇手或許不是同一批人。

    他倒是沒說什麼,恰逢兵卒來報抓住了屠夫,一行人又去了州府。

    州府獄,審訊堂。

    薛容鶴高坐堂上,其餘大小官員均在下位,沈昭更是被擠得沒地兒站,堪堪靠坐在高台旁的邊角里。

    捕快提著一身材壯碩的黝黑漢子進來,他鐐銬加身,垂頭喪氣地跪在地上,面相憨厚老實,完全不像個能活剖心肝的殺人犯。

    沈昭挑眉,她縱橫戰場多年,對殺氣尤為敏感,這人瞧著老實,身上的殺氣可不小,手上至少有數十條人命。

    白日以殺豬賣肉為生,夜裡便做宰人的活計,真是做得一手好買賣。

    「趙力,張刺史與張少爺之死,你可認?!」長史受薛容鶴示意,開口審問。

    趙力猛地抬頭,無辜道,「大人,我就是個賣肉為生的小老百姓,您說什麼我聽不懂啊!」

    薛容鶴無意與他浪費口舌,嘴角微勾,輕飄飄一句,「既然不願說,那便用刑。」

    捕快聽令而動,迅速上前按住趙力,抬來各色刑具,一樣樣往他身上招呼。

    沈昭側過頭去裝作見不得血腥,聽見趙力嚎叫時還抖上一抖,將曾見過的貴女姿態學了個十成十。

    可當這副軟弱模樣落入趙力眼中,便是上好的挾持對象。

    他趁捕快更換刑具時,咬牙猛地翻身掙開鉗制,憑藉一身蠻力將壓著自己之人撞開,藉機拔出捕快腰間長刀,直奔沈昭而去!

    眼見趙力就要抓住她,沈昭差點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奪過長刀將他一腳踹翻在地。

    她瞥了眼支著腦袋看戲的薛容鶴,忍住本能身體一晃,以身擋住他的視線,隨即隱晦避開趙力,尖叫一聲向薛容鶴跑去。

    「殿下,救命啊!」

    沈昭神色驚慌,奔逃至薛容鶴身後,她閃避時難免扯到傷口,更顯面容蒼白、唇無血色,仿佛真的嚇壞了。

    薛容鶴似笑非笑,並未阻止她藏到自己身後。

    他身形未動,待趙力衝到近前,猛地抬腿當胸一腳,竟將趙力踹出幾米遠。

    趙力癱倒在地,嘴裡嘔出大口鮮血,應是肋骨戳進肺里,活不長了。

    薛容鶴這是下了狠手,他看出什麼了?

    較之南明皇室幾代單傳,北雍皇帝共有六個兒子,這六位各個不是省油的燈。

    老皇帝年老體衰,管不住這幾個兒子勾心鬥角,索性也放手不管,大有最後誰贏了誰繼承大統之意。

    根據沈昭收到的情報來看,薛容鶴雖心智卓絕卻一貫藏拙,是六位皇子中最出色的,恐怕早已想通這案件其中關竅,這才下狠手殺了趙力。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未注意到那騎兵校尉快步來到堂前,半跪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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