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2023-09-07 15:47:07 作者: 岱山鶴
秦序通敵,薛容鶴作為破城之人,是否下令屠城?又對此事知曉幾分,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
他會不會、知道些什麼?
沈昭瞬間冷靜下來,南明如今盡在秦序掌控,證據早就被他毀滅殆盡,牽涉乃至知道此事之人恐怕也被盡數滅口。
所以她鋌而走險到敵國北雍來,興許還能從北雍與秦序聯繫之人身上找到證據,尋得報仇機會。
能讓秦序賣通敵賣國,必然給了他意天大的好處,那人地位必然不低,她如今身無依傍,打探朝堂消息需費很大功夫。
但薛容鶴不同。
他既是隨州一戰的參與者,又身為七皇子位於北雍權利中心,藉助他的勢力,興許用不了多久,她便可拿到證據,回南明殺了秦序。
而她這張與「南明戰神」極度相似的臉,必定能讓薛容鶴留下她。
沈家為防狡兔死、走狗烹,自沈昭扮做「沈離」之日起,還為她做了一個假身份——「沈離表妹」,以備日後金蟬脫殼,留得一線生機,沒想到如今卻派上了用場。
待那幾名南明士兵回去,為保命必然會報告「沈離」本已被他們擒住,奈何傷口潰爛,回來途中便挨不住身亡了,他們不便帶回屍體,就將「沈離」葬在原地。
薛容鶴消息靈通,不出兩日便會知曉此事,屆時,她「沈離表妹」的身份便會更加穩固,滴水不漏。
無論她的身份有多可疑,薛容鶴再多疑、心思詭譎,也絕不會猜到死去的「沈離」還活著。
更不會相信,「沈離」是個女人。
反而會誤導他,讓他推測沈昭或是北雍太子派來的奸細。
北雍奪嫡之爭極為激烈,皇子之間相互安插探子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尤其是多年穩坐東宮的太子,最喜在弟弟們身邊安插棋子。
而沈昭恰好需要取得薛容鶴的信任,借他的勢力拿到證據,陰差陽錯之間,必然會讓薛容鶴以為,她是一個稱職的奸細,在千方百計騙取他的信任。
故他只會越來越肯定,她必然是太子派來的奸細。
而薛容鶴與她是同一種人。
他們都認為將奸細放在眼皮子底下更保險,既可掌控在手中控制消息進出,又能殺留隨意。
沈昭只待來日尋個機會,證實自己並非奸細,便能坐實她確為「沈離表妹」,縱是薛容鶴如此多疑,也不得不信。
她心思急轉,不過電光火石之間。
方才情形,騎兵校尉已向薛容鶴報告完畢。
他眼眸深邃,心思難測,仔細打量沈昭幾眼後緩緩開口,「南明女子,何故引兵卒來追?將她的臉沖洗乾淨。」
天氣寒冷,即便是套著皮毛的水壺也難以保溫,壺中清水早已涼透,只堪堪沒有結冰。
他身旁護衛聽令下馬,不管水溫如何,只將帕子浸濕,在沈昭臉上胡亂抹了幾把。
她在寒冷中奔逃許久,早已凍透了,竟覺那冷水極為溫暖,正有幾分眷戀,緊接著就被擦得臉頰生疼,硬生生紅潤起來。
待護衛起身,沈昭的臉完全露出來時——
薛容鶴瞳孔瞬間緊縮。
第2章 化骨
◎表妹還是奸細?◎
薛容鶴猛地直起身子,走下馬車,快步行至沈昭身邊。
他不顧身上金絲雲紋的玄色華衣,徑直蹲下身子,伸手捏住沈昭泥沙血痕未淨的下頷,指尖用勁,將那張面孔掰向自己。
那張臉與「沈離」極為相似,但眉眼間卻並無他的殺伐果斷,少女眸中含淚,淚水盈盈,似乎被他捏得吃痛不已。
薛容鶴憶起近日所得消息,沈離已被南明皇帝流放,還被秦序那陰險小人在獄中折磨許久,又怎會出現在北雍境內。
更遑論,扮作女人?
眼前人並無喉結,分明是個少女模樣,即便「沈離」命大逃脫,也難以扮得如此真實。
莫非是沈家旁支?可面容怎會如此相似。
「你究竟是誰?」
沈昭猛烈咳嗽幾下,氣若遊絲,「我乃沈離表妹??????家父是一刑獄小官,是沈家旁支。我本隨家人流放,可、可他們都死了,就連表哥也死了。我實在害怕,便趁他們不注意逃了出來。」
薛容鶴放開沈昭,面上情緒未變,「沈離何時死的?」
「昨、昨日,」沈昭擠出幾滴眼淚。
「如何死的?」
「我、我不知,」沈昭望著天,神情悲痛,「他們不告訴我。」
薛容鶴眼帘微垂,此人身份存疑還需查證,況且面容如此相似,即便是表兄妹也不常見。
他收回目光,再次恢復一貫的冷漠,起身欲走,那少女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擺。
「大人,請您救我一命,日後我為您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薛容鶴黑沉沉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映不出半分身影,「天下皆知南明沈家忠君愛國,你身為南明沈家之後,何談忠於我?況且我身邊從不缺人當牛做馬,幕僚出謀劃策,黑金武力非凡,你又拿什麼效勞於我?」
她神情一愣,身旁士兵已伸手來拉扯她——
沈昭顧不得傷口,咬牙艱難撐起身子趴伏在地,眼前閃過那夜隨州粉紅色的雪,平淡神情下是洶湧的恨意。
隨州百姓、大軍以及沈家親衛,每條人命都是秦序的催命符,是她此生難償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