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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38:14 作者: 程與京
突然來一句,大家都看他。
「顧公子,不是說不許嗎?」
「嗯,但想了想還是許吧。」
「為啥?」
「她說她還沒看過海,想帶十七歲的她去見見。」
大家全都噫了起來。
「好肉麻,我不想和顧談雋玩了。」
顧談雋笑笑,把手裡捏著的菸頭扔了,過去拉車門上車。
大家問:「幹嘛?」
他說:「回去。要天亮了不回家?」
大家就嘁。
回去路程兩三小時。
他本來驅車往回走,突然想到什麼,改了導航。
那天周末,溫知予她媽媽難得休息,大清早都在睡覺呢。
她起得早,牙也沒刷,感受著空氣的露水,又去陽台澆花。窗台邊放著一本《願少年乘風破浪》,汪曾祺老師的書,買回來她還沒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封面那句:那些童年、少年和青春。
她時常喜歡一些刻畫青春的書。
汪曾祺老師寫給你的成長書,值得一讀。
正去洗漱,手機響了聲。她去看。
[Jul:溫知予,下樓。]
她眼皮跳了跳。
含著牙刷打字:[幹嘛。]
[Jul:給你帶了禮物。]
[溫知予:不要。]
[Jul:在你家樓下呢。有點涼,風好大。]
她心尖軟了軟,本來不想管,生怕跑去看他探出頭就剛好跟他視線對著,那畫面多少有點尷尬。
還是看了,到窗邊飛速瞟了眼,顧談雋沒在她樓下馬路站著的地兒。她又過去巷子那邊陽台看,他的車停在樓下,他一直等著。
心尖忽然像被什麼觸了一樣。
溫知予披著外衣就下去了,他站在車邊。這個點街坊鄰居都沒起,可有人要趕早市了,會陸續經過。
她說:「有事嗎?」
他手揣外套口袋裡,就靠車邊看她。頭髮被吹得有點亂,不知道從哪回的,身上也都帶點味。
那種,潮濕滲透的海鹽味。
「不說話上去了。」
他才吭聲:「哎。」
她腳步停住,扭頭看他。
他說:「想你了。」
「我上去了。」
「怎麼還開不得玩笑。」他把她攔住了,就困在車那兒,她後退,別過眼,說:「別過來。」
「不過來,我不動你,就跟你說說話。」
「你怎麼這樣。」
「怎麼了?」
「你追一個人都這麼死皮賴臉的。」
這話沒把他說臊,反而是令他無言了幾秒。
他有點驚訝,又笑。
「死皮賴臉是嗎。這還頭一次有人拿這詞形容我。」
「能不能稍微理智點。」
「我很理智。」
顧談雋說:「我這個人,理智起來的樣子你應該再清楚不過。」
她不語。
他朝她傾身,近距離看她眼睛:「所以你知道我在追你。」
他氣息忽然離太近,她差點沒繃住。
他又說:「好了,上次不該親你。原諒我,下次不這樣了。」
溫知予真想說你還想下次。
他又問:「阿姨在休息麼?還沒醒吧。」
「嗯。」
「那你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溫知予不好說。她昨天做夢了,很亂的夢,畫面很多人很雜,其中有他。
她瞎編:「睡不著。」
「想我想得睡不著啊。」
她氣極:「你這人怎麼這麼自戀。」
他就笑:「挺好的。我也是,有點衝動,就凌晨跟他們去了趟海邊。」
「什麼海邊?」
「就鄰市,不遠,兩三小時就開車到了。」
「不是。」她說:「不是問去哪個海邊,是,去幹嘛?」
「給你帶禮物啊。」
他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個海螺殼,很大一個,有點漸變色,不是人工合成的那種。
「洗乾淨了,不髒。咱們不是原來說過要去海邊的嗎,既然沒做到,那我把海帶回來給你。」
她心頭像被什麼撥動。
他看著她眼睛,把那海螺殼放到她耳邊,說:「聽見了嗎,溫知予。」
溫知予什麼也沒聽見。
其實那裡面什麼聲音也沒有。
她只聽見了他說話的聲。在清晨,在雨露。
可說這樣話的他令人有那麼一絲心軟。
過往無心說過的醉話,他都記得,記在心裡。
「幼稚。」
「不幼稚,你高興了就好。」
「過年那會兒的貝殼也是你放的。」
「嗯,是啊。」
她又重複了:「好幼稚。」
也不知是在說他的行為,還是自己心裡這片刻的動容。
他說:「海挺漂亮的,你也是。好了,上去吧,還早,睡個回籠覺。」
「你呢?」
「我啊。什麼我?」
「你一夜沒睡嗎。」
「嗯,差不多吧。可能等會兒回去,也可能車裡坐會兒,還好,上去吧,我等會兒自己就走了。」
溫知予知道他熬了個通宵,怕他有事,看了眼他臉。
他又說:「怎麼,捨不得我。」
就這句,她扭頭就上去了。
顧談雋手揣回口袋望著她上樓的背影。
片刻,她又從樓梯上下來,沒等他訝異,拿過他手裡的禮物。
「好不容易占你一次便宜,總得占透。東西拿走了。」
他驚訝,可她一眼也沒再看他,扭頭就進去了,還加快了腳步。像見不得人,見不得光。
顧談雋自己驚訝了一陣,之後,彎起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