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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頁

2023-09-07 15:38:14 作者: 程與京
    他說:「就把今天當做一場夢。一趟列車,一趟已知終點的二十三小時。」

    溫知予說:「你剛剛在那邊不是玩得挺開心的嗎。跟朋友,跟那些女生。」

    「打了個牌,就是普通講話,我沒理她們。」

    說著,他又不算笑地扯唇:「以為你睡著了,原來聽著呢。」

    「沒有。」

    「不管有沒有,溫知予,起碼今天別拒絕我,行不行。」

    外套下,他們的手指悄無聲息抵著,纏著。

    她捏著那個滾燙的水瓶,他的手包裹著她的手。她又感受到記憶里的柔軟溫涼,又想到那個春夜他們手心的汗。

    她身體終是繃不住了,說:「我想吐。」

    他說:「去洗手間。」

    他們都起身了,一前一後過去。7-8車廂連接的洗手間有人,他又扶了她去盥洗室,門虛掩上。

    門外還站得有人,火車搖搖晃晃著,顧談雋拿了個杯子給她,說:「吐這裡面。」

    她抿緊蒼白的唇,搖頭。

    「很難受。」她只說。

    「難受的話就吐出來。」

    她還是搖頭。到這了才發現,她其實並不是想吐,那是種心理上的,她壓抑,她喘不過氣。

    她看他的眼睛,說:「真的很難受,顧談雋。」

    他們抬眼對視,像雙方都有什麼話要呼之欲出。

    門外有人經過。

    有人問洗手間有沒有人,整個世界都好像在歡笑,唯有他們這裡寂靜萬分。

    他忽然伸手,把她拉到了懷裡。

    他們相擁,嚴絲合縫,在火車的轟鳴聲中,盥洗室的門背後。

    他說:「難受的話,就把我抱緊一點。沒關係,沒關係的,不要自己一個人撐,你可以依靠我的。」

    她手指有些冰僵。

    靠在他懷裡,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喉結,他皮膚上的清晰紋理,聽見他胸腔的跳動。

    他們互相感受著對方的體溫。

    呼吸都要窒息。

    作者有話說:

    二更

    第69章

    在溫知予過去二十多年的記憶里, 有沒有人和她說過這樣的話。

    她有一刻像回到很久以前。

    有個人和她說,回去好好學習,別來這玩。

    那個人很風輕雲淡, 那個人穿著白色襯衫, 他站在教學樓欄杆邊,風吹起他肆意的短髮, 總是那樣光風霽月,他身邊人很多,她永擠不進去。

    她也不想擠。

    那段感情, 她願意永遠塵封。

    她怎麼敢幻想和他有什麼。

    她一直靠在他懷裡,兩個人靜靜貼著, 直到後邊有人問:「裡邊是不是有人啊?我要倒水啊。」

    聲音一下令溫知予有些清醒。

    她退出他懷抱, 手腕卻被抓住。

    她掙了一下,對上他有萬千話想說的眼。

    她說:「不要了。」

    他說:「溫知予。」

    她只是搖頭:「不要了, 顧談雋。」

    她扭頭出了盥洗室,跟外面的人對了個正著。迎上別人詫異的眼神,溫知予頭也不回地往位置上走。

    片刻,顧談雋才出來。

    對面洗手間的門開了,庾樂音剛從裡頭出來,瞧見他還有點驚訝:「幹嘛呢這是。」

    又看到溫知予在過道里的背影,看看面前盥洗室的門,表情一下有點微妙。

    「你倆……」

    顧談雋看著自己空落的手, 心尖也像有什麼往下掉,毫無止境。

    他眼神稍有些不甘心, 晦澀, 手無聲緊了緊。

    「回去了。」他說。

    他也隨著溫知予之後回去, 庾樂音哎了聲, 嘟囔:「這兩人,奇奇怪怪。」

    時臨剛去那頭洗手間碰著庾樂音,實在懶得跟人爭就跑遠了點找。一回來就發現溫知予人不見了,他屁股剛坐下她又回了。

    他說:「去哪了啊,洗手間現在可都有人呢啊。」

    溫知予沉默地在他對面抱起包坐下,沒回話。

    時臨還要再問,一道熟悉的身影從旁邊走過,時臨一瞬間差點以為自己是看錯了,有點噤聲。

    那邊還有倆空座。顧談雋坐回去的時候大家都休息了。他背對著溫知予坐下,感受著空調冷氣。

    他打開手機給溫知予發了條信息。

    [到站了一起走吧,等等我,別先走了。]

    溫知予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她看了眼,沒理。

    抬眼,跟時臨對上視線。

    時臨跟她打眼色半天了,有點審問的意思,也有點在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把顧談雋那群人喊來沒跟他講,可一瞬間看到溫知予有些蒼白的嘴唇,看出她不舒服,他一下所有話都說不出口了。

    他在心裡想,顧談雋這人真是費得了折騰。

    他看不得溫知予這麼難受的樣子。

    拆了瓶水遞過去,說:「沒事,到了咱就回去了。」

    -

    後來無數次想起。

    溫知予終於才懂了姚卉說的那種感覺。

    一段旅程,只求浪漫,不問結果。

    一趟列車上遇到的人都是雲煙,都是只有那二十幾小時裡會交涉的。大家到站,大家各自下車,像人生旅途里的每一階段的經歷,都是過客,相識即結果。

    正因為知道沒有結果,所以過程才放肆熱情。

    到站下車時,溫知予拎著行李箱還有些恍惚。

    過於新鮮的空氣令她有些忘了昨晚的事。

    她和顧談雋外套下牽手,在盥洗室那個難以自抑的擁抱。

    之後轉車,溫知予很快就回去了。

    到家好好休息了兩天,朋友們紛紛發消息說要探望她,問她怎麼搞的,出去玩還把自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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