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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38:14 作者: 程與京
陸芹說:「行,知道你大了我管不住你,也行吧,老是忙工作,看你抽空好好歇歇也行。」
溫知予:「知道啦。」
陸芹又問:「哎對了,上次那男生,還有沒有信?」
溫知予想到了顧談雋,心裡有點空落落的。
「嗯,以後有空帶他回來見您,行麼。」
「男朋友?」
「嗯。是,男朋友。」
即使是南方,這個天也好冷了。溫知予穿著大棉襖,圍了圍巾出去也抵禦不住外頭寒風。
記得以前上學時候可痛苦了,上初中坐她媽的自行車后座,高中走讀,天天五六點起床走在上學路上把臉凍得通紅,鼻涕都能凍出來。
想到上學,剛好又經過三十二中,溫知予看到了熟悉的校門,有些發舊的牆壁。但還好,今年三十二中修了新校門,大門可算是嶄新些了。好像以前每一屆都流傳一個說法,每次前一屆畢業了學校才會開始返修,上一屆永遠趕不上熱乎的。
三十二中這個九月又迎來了新一批學生。
她看到門口的公告欄上貼的本次月考新黑馬。上邊早更新換代了,這一屆的文科第一是一個姓李的學生,理科,是姓宋,同樣分數斷層了。
理科分數不比文科好拿,能那麼高已是難事。
她又想到了07屆學生顧談雋,他們那屆最耀眼的神話。
可是顧談雋。
她怎麼有底氣敢稱他為男朋友呢。
並不是的,一開始就不是。
她自己比誰都清楚。
沒走兩步碰到了從學校出來的教導主任,他們那年聞聲色變的那位老學究。對方一眼認出她,說:「溫知予?」
溫知予也笑著打招呼:「張主任。」
對方說:「這是回學校看看啊?你媽媽呢,最近在實驗初中教了尖子班,還好吧?」
是了,其實她媽媽是老師,在這個行業也認識不少同事的。街坊鄰居都覺得她媽媽這個職業很光榮。
「還好,我媽媽也老那樣的,忙備課,改作業,歇不下來。」
「唉,做我們這行的就這樣。對了,最近三十二中校慶,在聯繫原來的優秀學生回校參觀,你現在做什麼呢?原來成績那麼好,現在工作肯定也蠻不錯吧。」
「主任謬讚了,我現在也就是跟人一起合夥做□□好相關。」
「什麼行業啊。」
「遊戲。」
對方訝異:「看不出來你還喜歡玩遊戲呢。」
溫知予笑:「嗯,是啊。」
「你們那屆,我有印象。那屆校友里出了個很厲害的顧談雋。」
聽到這個名字,溫知予垂了垂眸:「嗯,是吧。」
簡單聊完,對方說:「工作加油,我看你有前途。對了,最近天冷,路上注意安全。」
她說:「老師也是。」
要走了,回頭,校園漸漸消失眼底,猶如過往記憶逐漸沉底,散於生活喧囂中。
那個冬季溫知予去了齊齊哈爾,去了扎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那是丹頂鶴的故鄉,是她最想看的風景。
可惜冬日冰天雪地,她沒趕上春日裡最美好的時候。他們拍了雪景,還吃了酒燜松子雞,很好吃。在寒冷的雪日,坐在民宿里望外邊銀裝素裹的世界。
她忽然想,還和顧談雋說過一起去北方看雪,去哈爾濱看冰雕,此刻他沒來,若是他來了,那會怎樣呢。
時臨說:「夜晚有暴雪,應該不會影響什麼吧。」
同行驢友說:「那也得出發。咱們行程趕下一站呢。」
他們在烤肉,時臨遞了串香菇給溫知予,被她擺手拒了。
時臨說:「溫知予你做神仙啊,啥也不吃。」
她淡笑:「實在沒什麼胃口,你們聊。」
她起身去了窗邊。
她看手機,上面的備註她早刪了,又換回了Jul。她覺得還是這個備註親切點,更像他,她給他發了一張照片,是這些天她拍的雪景、遼闊寧靜的北方大好山河。
她說:[顧談雋,我此刻所見的景色,你見到了嗎。]
信號不好,但消息還是發出了。
她看著,對方等了許久也沒有回。
-
那年的冬日。
顧談雋在家靜立,看著滿地的狼藉碎片,摔碎的手機。他與家人爆發了爭吵。
他父親站在他眼前盯著他,說:「踏出這個門一步你都不姓顧。我說過你不要在我們面前擺這個臉色,你心裡憋,我們心裡就不憋?要麼就斷絕關係,大家誰也不欠誰。」
他的妹妹在一旁哭,那個和他同父異母、他並不熟悉的小孩子。她的洋娃娃在混亂里也被掃到地上,他看到了,彎身幫她撿起。
他彎唇,淡笑:「別哭,沒事。」
她妹妹還有些不解,懼怕而陌生地看著他這個做哥哥的。
他跟家人關係不好,他也不喜歡家人,可每每面對孩子時又老有自己柔軟的一面。
「十年前,顧澄秀被你們逼死。十年後,你們又來逼我,這些年,你們做父母的給過我什麼?是,給了我生命,卻又不對我負責。金錢,條件,我都有,可這一切是我自己拼來的。我出去從來都是和人說,我沒有爸媽。」
他慢慢把桌上傾倒的杯子擺正,言辭緩慢,卻又飽含情緒。
「我爸媽,是明知我哥哥有抑鬱症還逼死他,還用壓得喘不過氣的學習環境扼殺孩子興趣愛好的童年。你們這樣的父母,我不要也罷。」
他父親愣怔地看他。
顧談雋仍在平靜繼續:「不要我這個兒子,那就不要吧。反正這個世界也從沒人愛我,沒有,從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