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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38:14 作者: 程與京
    「那還挺特別啊。」

    「可是感覺太主動了吧,你不覺得嗎。」

    「是,女生的話,是有點勇。要是我,我豁不開這面子。」

    溫知予腳步停住,忽然覺得難堪。

    回去的時候,顧談雋已經沒有待在剛剛教她的那個撞球桌邊。

    那個桌子被單獨擱在隔間角落,他和那群人混跡在一起,入了人群,他又是眾星拱月的那個,有人要他過去打球,把一場不可能贏的局翻轉過來。

    他和別人談笑,手揣口袋裡雲淡風輕。

    而剛剛他們的隔間,被沉寂地擱置在那兒。

    她忽然有點清醒。站在外邊覺得寸步難行。

    她覺得那個光鮮亮麗的撞球室,都不敢過去了。到時候這群人又要看她,又要調侃她,有幾個女生會那樣想她,那別人呢,別人是不是每個人也這樣想她,說她好勇,說她豁開臉皮。

    好,其實也確實是這樣。

    她做了人生中最大膽的事。而且這樣的事,她真的做了太多。老主動找,老主動。

    可或許他能給她的,都是於他而言很正常的事。

    她知道今天來這裡或許是個錯誤,她錯了。別人心裡笑話她,別人看不起她。

    溫知予默默走回去一個人待著。

    覺得尷尬,又拿出手機。

    顧談雋是過了好久才發覺她沒回的,幾次扭頭往外看,也沒瞧見她身影。

    他忽然收到一條消息:[顧談雋,我想走了。]

    回去時發現溫知予獨自一人站在剛剛他們玩的那撞球桌邊等他。

    右側喧囂,可她就站在角落最寂靜的地方等他,跟完全融入不進一樣。

    顧談雋問:「好好的,怎麼要走?」

    溫知予沒抬頭,也沒看他,只是小聲說:「不是很舒服,想先回去。」

    「嗯,行,那我送送你。」

    「嗯。」

    寥寥幾語。

    他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去拿車鑰匙,她站在那兒等,知道他是過去拿東西了,想到今天晚上可心跳又很快,喘不過氣。

    又是那種感覺。

    她其實本來就忐忑的,過來這邊很害怕。

    有他安慰才好一點,聽到這種話,什麼壓力都好像藏不住,傾瀉而出。她在想,其實她不是想走,可能她只是有點小情緒,可能只是沒什麼安全感想要人哄哄,她不知道他懂不懂,但結局是沒怎麼更改的。

    她鼻尖酸澀,所有情緒忽然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顧談雋本來在想是叫認識的司機來送她還是怎麼樣,她應該沒開車來,她也沒有車,但她還是一個人來了。

    拿著車鑰匙的時候他有點想去問,可一轉頭,只瞧見撞球桌邊,這姑娘站那兒哭,停在那兒,眼淚跟雨點一樣落,止也止不住。

    他心尖忽而跟被什麼撥動一般。

    「怎麼了?」他過去問,「好好的怎麼哭了。」

    溫知予不吭聲,哭的時候也不遮掩,像憋了很久的心事這會兒一股腦表露出來。

    哭了很久才抬頭。

    含著淚的眼望他:「顧談雋,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人太主動了。但我不是想一直纏著你不放的。真的不是,我也不是這樣性格的人。」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還憋著情緒跟他講話。

    「上次告白,我不是故意的,我確實是情緒繃不住。如果可以我也希望這場感情能永遠不讓你知道,可我也只是一個喜歡瞎想的女生而已,你有些時候也老給我一些錯覺,為什麼我就是特別的那個呢,為什麼你要這樣幫我呢。有時候我也會想,我也會出不來。」

    「你對別的女孩子是不是也這樣,你是不是只對我這樣,我也想知道。」

    「可是你又不告訴我,那,那我能怎麼樣呢。我以後不找你了,我再也不找你了,好不好。」

    第一次聽她講這些,並非衝動,也非失控。

    她就是很清清楚楚地和他說。

    他意外,心弦也難以止息。

    溫知予這姑娘,在他跟前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第一次,她被人誤會偷東西,紅了眼眶,他幫忙。

    第二次,媽媽出事,醫院走廊她情緒失控地抱了他。

    第三次……

    他也忘了。

    這些年,不是沒有別人在他跟前哭過,就像溫知予自己都問他的,那梁螢呢,那個那麼熱烈地喜歡著他的女生呢。

    為什麼,他就不看。

    他也不知。

    自己為什麼唯獨就對她那麼特別。

    老說這姑娘有股勁,好像特頑強,就想看看到底要怎麼樣的環境才能壓倒她,想看看如果給她機會她能做到什麼地步來。

    上次他說過,這樣的姑娘要是交男朋友,肯定特難哄。

    可那一刻顧談雋卻覺得。

    哄哄吧,真不想再看見這麼好的姑娘再哭了,不想要她難受,不想要她面對生活老是那麼難捱,那麼積極向上的女孩子,怎麼能老是被生活欺負呢。

    「好好的怎麼了這是,我也沒說什麼。」

    他彎身,伸手幫她擦臉上的眼淚。

    她眼淚就跟決了堤似的,抹也抹不完,他又用手掌輕輕擦過她眼瞼,特別小心翼翼,像對待什麼易碎品。

    「我什麼時候有說你是纏著我不放了,我也主動找過你,那要這麼說,是不是該說是我巴著你呢。」

    她抽氣:「可是,你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了。怎麼那麼愛哭,老哭,不難受嗎。」

    溫知予含著淚眼看他,不信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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