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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35:43 作者: 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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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後南瓷累得直接昏睡過去,楚傾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幫她把薄被蓋好,才輕輕帶上房門。

    他走到陽台上,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抖落一根,生疏地點著。

    七年沒碰,第一口還有點嗆。

    看著白霧升騰,楚傾眼底泛著一絲猩紅。

    那年去巴黎找楚興德的場景又重新占據了他的思緒。

    正逢平安夜,他的生日。

    巴黎難逃一場大雪,入目所及是晶瑩的白雪,一路的商店門口都擺著聖誕樹,彩燈閃爍,整座城市浸在過節的喜慶氣氛。

    他在楚興德的公寓前停下,等了一個多小時看到的卻是楚興德左手摟著新歡,右手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三人談笑風生地朝公寓走來,討論著明天聖誕節的安排。

    畫面溫馨得刺眼。

    所有質問都堵在喉嚨口,仿佛他才是那個多餘的笑話。

    楚傾就這麼站在雪地里,目視著三人其樂融融的身影消失在公寓裡,他才自嘲地轉身離開,頎長的身影沒入黑暗,就像從沒來過。

    他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下,進去拿了一包煙和兩罐啤酒,準備付錢的時候卻發現兜里的現金不夠,他煩躁地剛要把煙扔回去,一道清冷的女聲插了進來。

    「Check out together.」(一起結。)

    楚傾微掀起眼皮,就看見一個穿著純白衛衣的女孩朝他走過來,在這個雪夜也不知冷似的。

    她柔軟的黑髮披散著,唇不點而紅,眉眼乾淨,溫柔與淡漠交織,露出的白皙脖頸有種無端的破碎感。

    店員沒多問,直接結了帳,把小票折給她。

    楚傾這才注意到她買的東西,他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

    是一打度數偏高的黑啤。

    她一聲不吭地和楚傾擦肩而過,走出便利店,卻又放慢步子,像在等他。

    楚傾拿起收銀台上的東西,跟了上去。

    便利店門口有段陡坡,兩邊是石階。她挑了一塊沒沾雪的地方坐下,單手拉開啤酒罐,才正眼看他:「Chinese?」

    楚傾目光深沉地看著她,半晌回道:「是。」

    女孩得到肯定回答沒多意外,她小口抿著啤酒,好半天沒出聲。

    直到一罐啤酒見了底,她拿著捏扁的啤酒罐朝他晃了晃,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不坐嗎?」

    楚傾倚著身後的路燈垂眸看她,沉默地撕開煙盒外面的塑封膜,勾出一根熟練地點燃。

    然後才漫不經心地笑道:「不了,我嫌髒。」

    兩人一坐一站,氣氛微妙。

    女孩聽到他的話,愣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愈深,「我以為你這樣的人,是不會嫌髒的。」

    楚傾吐著煙圈,笑著反問:「我哪樣的人?」

    女孩仰起頭,目光赤/裸地打量他。

    昏黃的路燈下,少年低著頭,指間夾著一根煙,皮囊生得極致,但眉目間是放浪形骸。

    她又開了一罐,卻沒送到嘴邊,而是手腕壓低,啤酒順著罐口流出來,很快滲進白茫茫的雪地。

    女孩指著腳下被染黑的地,慢條斯理地笑道:「想要一條路走到黑的人。」

    楚傾聽到她的話怔住,掀眸的那一刻眼底有淺淡的戾氣。

    女孩卻一點也不怕。

    她直視著眼前的陌生人,坦蕩地笑了,「別這樣看著我,我們是一路人。」

    他們倆身上浸淫的氣質太相像了。

    孤獨而絕望,在這個無人問津的夜晚。

    她也能感受到他埋藏的脆弱,所以才會鬼使神差地靠近他。

    但也僅此而止。

    她做不了救世主。

    因為她也站在深淵裡。

    楚傾眼神晦明地看向她,聲音有點啞,嘲諷地笑道:「你自以為是什麼?」

    女孩卻不惱,她從石階上跳下來,走到他面前,那雙漂亮的眼眸盯著他,一字一句:「我說的對不對,你心裡清楚。我沒有立場去評判什麼,你有你的痛苦,我有我的悲哀。但是你要墮落,神仙也救不了你。」

    她的嗓音輕緩卻堅韌,在寂靜的街道迴蕩。

    楚傾忍不住和她對視,就聽見她繼續說道:「所以,我們都向前走吧。」

    這話,不知道是說給他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頓了兩秒,女孩摘下自己左手腕上的手鍊,塞進他的掌心,「把這個當了吧,能換點錢。」

    說完,她不等楚傾回應,轉身拿起沒動的幾罐啤酒,頭也沒回地拐入便利店旁的小巷。

    纖弱的身影一點點被黑暗蠶食,最後再也看不見。

    楚傾捏著那條手鍊,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風雪再起,他才朝反方向走遠。

    ……

    菸灰蓄了很長一段,楚傾屈起食指輕點,青白的菸灰消散在風中。

    再後來,那個女孩和他所有的年少荒唐,被他埋在了記憶深處,不願觸碰。

    匆匆一面的人,他也記不清長相。

    他只記得那個晚上,她對他說:

    我們都向前走吧。

    他也真的照做了,一直向前走,哪怕在這條路上嗑得頭破血流,也沒停過。

    可是他今天才知道,那個女孩就是南瓷。

    他無奈地垂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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