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

2023-09-07 15:12:03 作者: 豈川
    「好了,別裝了。」

    車轉彎後,封清曉攙扶她的手鬆得飛快,抻了抻衣襟褶皺。

    話畢,眼看醉得踉蹌不穩的章雨椒奇蹟般站直,眸色被清明占據,呼出口氣說:

    「看著衣冠楚楚,比潘胖子還能喝,白酒當水也不見他鬆口單價的事。」

    封清曉這廝滴酒不沾,對方知他是搞科研的,也不勸他酒,一個勁沖她來。

    封清曉也不知道擋擋,果然死腦筋,章雨椒不禁瞪他,也在想,的確要趕緊招個有眼色的助理。

    「能談到這個價格不錯了,比舒特給的低一點,但他們公司要擴產能,訂單肯定越來越多,你也別太貪。」封清曉渾然不知自己被盯成篩子。

    「人舒特的顧總多有情調,約的地方都是藝術中心、展廳,跟她一塊兒我滴酒不沾,還能陶冶情操。」

    她吐槽歸吐槽,實際能談成也是滿意的,接下來就剩敲定細節簽合通了。

    自然犯不上大晚上去公司擬合同,那句話純粹是捧楚穆的。

    她坐進車內,在手機里劃拉什麼。

    封清曉拍拍她車窗,「你幹什麼,下車,我開你車送你回去。」

    車窗降落,她展示手機界面給他,「已經叫到代駕了。」

    「取消了,」封清曉拉她車門沒拉動,「我沒喝酒。」

    「合著你不喝酒是為了給我當司機?」章雨椒不信。

    封清曉插兜,視線落回她淺淺紅潤的面頰。

    兩年多,她從連啤酒都覺得苦、難以下咽,到如今飲啖兼人,越來越能拿捏酒局那些滑頭,甚至裝醉逃酒。

    「不然呢。」

    他話音剛落,升起的車窗倒映著自己一身陳舊的派克大衣。

    他出身清貧,可以說苦讀的究極目標就是錢。而章雨椒最初說服他的,正是公司股份,連年攀增的分紅,自己當老闆和給別人打工的截然不同。

    雖說被她畫的餅所騙,但章雨椒的確讓他吃上了。

    身上這件大衣,是章雨椒覺得他成天穿得洗髮白的衣服,用第一個月分的工資給他買的。

    其實再清貧,讀到博士畢業,買身衣裳還是小事一樁,他只是覺得舊衣穿著舒服而已。

    章雨椒將袋子丟在他桌面,「給你的。」

    「什麼眼光,給我當蓋腳布差不多。」他扯起,嫌棄般說。

    那時的章雨椒時刻提防他跑路,聞言也不惱、不回嗆,反而諛詞諂媚連篇,

    「封大博士能用得上就是我眼光好。」

    哪像現在,車窗內,章雨椒朝外揮了揮手,示意他別在這杵著,趕緊回家。

    可這種關係,就像身上這件穿舊的大衣,是最貼身契合狀態。

    但他還是白她一眼,離開前叮囑,

    「到家給我發個信息確保你沒死。」

    -

    代駕驅車載章雨椒回茂府,一開門,踢到櫃邊的購物袋,裡邊圍巾晃蕩了一下,撞出聲響。

    她念叨,「明天一定記著丟。」

    邊脫衣裳進浴室。

    洗完澡,酒勁上頭昏昏沉沉,欲轉去臥室之際,門鈴乍響,音短而急促。

    她拖著沉甸的步子打開內置視頻一看,是辜惻。

    「嗚嗡——」

    「嗚嗡——」

    再度催促,大有她不開門就一直按下去的意思。

    她騰然開門。

    外頭的辜惻反而一頓,閃過絲無措,旋即又是副寡淡的態度。

    將手裡東西往她懷裡一丟。

    「還給你。」

    章雨椒垂眸,昏重的腦袋「轟」地炸開。懷裡東西是他曾戴過的「開瓶器」、她曾戴過的某物,上邊L字母極度醒目。

    他就這麼從十七樓拎來十八樓,也沒拿袋子裝著。

    「你瘋了!」說著朝門外探頭。

    好在電梯裡無人,但裡頭監控並非擺設,她又氣又躁,一把將他扯進門。

    她洗過澡,辜惻周身縈繞的酒味反而愈顯清晰。

    不知喝了多少,釅酒使他薄薄的皮膚下暈著緋紅,距離近,甚至能瞧清發燙的綿白汗毛。

    醉成這樣,行為再誕罔不經也就不足為奇了,何況辜惻天性不羈。

    被吼,辜惻抿唇,別開臉不看她。

    視線垂落時,懞忪的眸色陡然一漾,他指著旁邊的購物袋。

    「這是我的東西。」

    意指裝在裡邊的深駝色手工圍巾。

    「我的。」章雨椒強調,儘管上一秒她還提醒自己明天要扔遠,「這是我織的。」

    「你送給我的,就是我的。」

    縱使濃睫下眼眸已然被酒精侵擾迷離,仍不妨礙他記得這事。

    說罷,彎腰提袋子,捧在懷裡欲離開。

    章雨椒攥住紙袋一角。雖說不至於醉,但昏沉的腦袋令她極易躁惱,她並不退讓。

    「你已經扔了。」她說。

    辜惻身形微頓,仿佛遭受巨大打擊,無聲佇立半晌,才找回喑啞的聲線。

    「現在我找到了。」

    「它是我撿回來的,辜惻你給我放下。」

    隨即去掰他手腕,另手還攥著他丟給自己的東西,一邊去推它身體。

    竭力爭執間,「刺啦」紙袋碎裂。

    所有東西,圍巾,包括他說要還給自己的那堆工具,一應落地,零零散散。

    「我討厭你。」辜惻立在原地,眼淚珠子從朦醉的眼角滾落,視線凝落在地面那條圍巾上,卻柔軟如網。

    

     | |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