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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12:03 作者: 豈川
    事實證明, 她的確是面目變幻的魔鬼薩塔內拉,訂婚前夕露出真容、遠走高飛。

    客戶拿出張芭蕾舞劇全球巡演的門票,「後天,藝術中心有倫敦芭舞團的巡演,最後一站了,可惜我臨時定了出差。」

    「這張票送給章小姐的話,也不算埋沒。」

    「謝——」謝字露一半,章雨椒接票的動作頓了頓。

    倫敦芭舞團……她曾在倫敦偶遇過辜惻,而就在今晚,藝術中心門口對望那一眼,闃黑的視線噙著漠然。

    她在想,該不會這麼巧。

    緊接,客戶的話證實,這個世界就是有無數巧合。

    「章小姐是否在網絡刷到過這個舞團的首席?是最近很受追捧的一個年輕舞者。」

    「說起來,辜惻他也在北城念過一年的舞蹈學院,也許是課程不適合他,又改道申請了倫敦皇家舞蹈學校,總之沒再回北城。」

    放棄大眾眼裡國內頂級的舞蹈學校,換個地方拾起學業,很荒誕不經,事情發生在辜惻身上卻又再合適不過。

    「章小姐?」久不聞回應,客戶喚她。

    「這張票送你吧。」客戶複述一遍。

    章雨椒凝滯的動作復甦,將票攥在食指與拇指之間。薄薄的紙張,莫名厚重到手腕沉甸。

    「謝謝。」她繼續未完的道謝。

    送別客戶的車後,聯繫的修理師傅有了消息回復,對方答應九點到茂府小區幫她修空調。

    北城寸土寸金,茂府地段好,每平米價格大好幾萬,她花光積蓄才湊出的首付,在茂府按揭買了套房子。

    二手馬自達上半年也光榮退休,換了輛卡宴代步,現在她表面風光,實際一窮二白。

    不過,坐在計程車里,夜間的風撲臉頰,颯颯作響。

    她不怕冷,更怕自己是只永遠待在溫水裡麻木的青蛙。

    然而,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不是麼。

    回家時,她手裡還攥著那張舞劇票,後天開場的票。

    端詳一番,最終擱在了玄關櫃面。

    應該婉拒的,她懊悔,這張票終究要在自己手裡被辜負。

    這套房子將近三百平,廚房器具仍是嶄新,她沒開過火,倒是不時會在廚房門旁那張吧檯抽菸。

    正對寬闊落地窗,隱形幕布外的漆空一望無際,燈火規律列隊。

    她之前太依賴咖啡/因提神,到最後身體免疫,腦袋昏沉時,喝再多黑咖啡也無用,便摸索著抽菸,壞習慣到如今已經紮根。

    譬如現在,她有點犯菸癮了。

    但想著待會師傅要來修空調,還是沒點,而是進了浴室洗漱。

    沖泡沫時,隱約聽見指紋鎖震動。

    師傅這麼快就到了?

    她潦草沖完,系好浴袍去開門,抓著條毛巾還在擦拭濕發。

    門一推,呼吸仿佛輕了。

    發梢淌濕衣料,室內空調罷工,冬日溫度低,涼絲絲的一片敷蓋皮膚。

    隨著門開,跌進來的正是辜惻。

    紮實倒進她懷裡,她頓時像接了只火爐在胸前。

    他皮膚灼燙、暈紅,整個人仿佛被酒精裹挾,昏醉到不醒人事。

    假如章雨椒晚開門一秒,他應該就貼著門板倒睡了。

    「辜惻。」

    她支不住他沉重的身子,只能托他兩肋,就勢由他坐地。

    「辜惻。」她搖晃他,「這不是你家。」

    從她買茂府這套房時,她便知道,樓下,也就是十七樓,曾是辜惻在北城的住處,夜裡他們幾乎流連過每處。

    能買到樓上這套,並非巧合。

    她跟中介說想買茂府的房,看來看去,竟是這套的格局、採光最舒適,也許帶了點曾經做那檔子事的濾鏡吧。

    辜惻走錯樓層了,怪不得一直傳來指紋錯誤的提示音。

    辜惻不知在做什麼夢,眉峰蹙動。

    聽到她的聲音,將臉埋她肩頸,找了個舒服的睡姿,眉宇溝壑趨漸弛緩。

    辜惻忽然嗅到熟悉的柚木香。

    他知道這是夢,無非是長短的區別。

    他明明快要恨死章雨椒了,恨她無謂地親別人、拋棄他,還能若無其事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她愛他嗎?親過他嗎?在床上弄過他嗎?

    每每浮現類似疑問,他恨不能咬死她。

    可他更恨自己。就算這樣,當夢裡縈繞她的氣息時,他竟也有種窒息的歡愉。

    後半夜,酒精炙得他口乾舌燥,翻身掙扎著起床,卻險些滾落在地板。

    睜眼一看,陌生的環境,隨著他坐起身,厚實的被子堆疊在腹部。

    怪不得,他睡著時有一陣很冷,後來卻又很暖和。

    視線游弋到一半頓停。

    窗畔一張老虎椅上,章雨椒蜷膝坐著,月光下,身影清癯,披著的薄毛毯也掩蓋不了骨稜稜的肩背。

    她手裡夾著根細煙,咬著菸嘴吸一口。

    白霧裡,扭頭望他,

    「你醒了。」

    她手指長,骨節並不纖癟,而是微微隆起,略微粗,煙便抵在中指骨節處。

    隨著手肘指著膝蓋垂落,蓄了截的菸灰掉落在毛毯上,偏離了那隻擱在矮几面的菸灰缸。她似乎沒注意到。

    辜惻宿醉失去意識,明顯仍處狀況外,一直凝看她,尤其幽黑迤長、較真兒的眸色。

    「酒還沒醒?」章雨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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