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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12:03 作者: 豈川
    「你在幹嘛?」

    她警惕地看向他與露台的距離,生怕他又要往那跳江。

    「我沒有。」辜惻乾巴巴解釋。

    「你就站浴室門口。」她勒令。

    「哦。」辜惻緩緩挪動步子。

    他坐在浴室門口,濕漉漉的衣裳貼著皮膚,撮撮銀髮也往頸肩淌水。

    章雨椒的聲音再度透過門縫,

    「辜惻。」

    「我在門口。」他低聲。

    「辜惻?」

    「我在。」

    -

    「阿惻。」昏沉沉的辜惻被拍了拍肩。

    病房外泛起魚肚白,室內青濛,他下意識抬首。

    章雨椒仍睡著。

    鍾淵收回拍他肩膀的手,「你守了一夜了,回家休息吧,我來看著,她醒了第一時間告訴你。」

    辜端義在外出差,湯雯恰好在國外旅遊,二老得到消息,還在往回趕的途中;朱朋吉在本地,昨夜來過一趟,聽醫生說章雨椒沒有生命危險便留了個保姆在這邊照顧。

    這次火災,據排查是線路老化,短路引起的,萬幸是赫文中學本身住校生少,加之正值周末,留校的更是寥寥無幾,沒有造成人員重傷或死亡。

    鍾淵天蒙蒙亮從家中趕來醫院,拎著早點,見辜惻不動,便改口,「要麼先去洗個澡,不然章雨椒看到你這樣也該擔心。」

    辜惻衣服灰黑,除了衣褶凌亂,看不出髒痕,但原本雪白的臉,則格外慘澹,仿佛芙蓉落灰,髒兮兮的,手更不用說,飄落的灰炭落在他手背,原本膚色被覆蓋,食指還纏裹著紗布。深夜到天亮,不知道他潔癖是這麼忍住不犯作的。

    小屁孩時代,孫冽他們都愛去公園玩沙子的時候,就他嫌髒,碰也不願碰。

    醫院高級病房是套房制,配有浴室客廳廚房,他適時說:

    「浴室就在那,你洗完估計她就差不多醒了,給你帶了我的衣服,沒穿過的。」

    辜惻終是起身。

    章雨椒是嗅到一股鮮香的食物香味醒來的,睜眼,鍾淵正揭開保溫桶蓋,往瓷碗裡倒粥,白霧裡,他一貫的神情溫雋。

    「你醒了。」他注意到。

    「他們……」章雨椒昨夜被煙嗆得乾澀刺痛,話音依然澀啞。

    鍾淵猜准她想說的,「宿管的女兒被她媽媽領回家了,沒什麼事,阿惻也沒有大礙,在這坐了一宿,被我勸去洗澡了。」

    章雨椒點頭。

    鍾淵是巨細靡遺的性子,端了杯溫水給她,

    「先喝點水潤潤喉嚨,再吃點粥吧,醫生說你以清淡為主。」

    章雨椒照做。

    靠在床頭,捧杯壁灌下大半杯水。

    鍾淵幫她把小桌子支起,軟糯的粥還在冒熱氣。

    「小心燙。」

    章雨椒右手吊水,手一動便牽動針頭。

    鍾淵問:「方便拿勺子嗎?」

    章雨椒點頭,換成左手執勺。

    鍾淵幫她將枕頭拿高,墊在她背後。

    章雨椒胃口欠佳,吃兩口又犯困,躺下睡著了。

    以至辜惻錯過了她醒來的這小段時間。

    等她再度清醒,夜幕已然兜攬窗戶,玻璃窗後枝椏橫逸,隱約能辨清模糊輪廓。

    映入眼帘是一圈腦袋,湯雯欣慰,「醒了醒了。」

    朱朋吉寬慰,「我就說雨椒沒事嘛,您老這下放心了吧。」

    辜端義語重心長,「昨晚的確驚險,人沒事就是萬幸。」

    「是,讓阿惻犯險了,好在兩人都沒事。」

    朱朋吉特地趕在辜老夫婦來醫院探望時過來,老人家心疼孫子,辜惻以身犯險,她擔心辜老爺子要因此遷怒旁人。結果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老夫婦確實擔憂自己女兒。

    一群人圍著章雨椒,又喊來醫生給她檢查,一番折騰,病房歸於空蕩時,她頓覺自己筋骨活絡了不少。

    這才注意到仍舊坐在床畔的辜惻,他穿了件襯衣,白色,不像他平時套件短袖衛衣簡便易行的穿衣風格,衣架子的身形並不矜款式。她憶起來,早晨鐘淵來過,估計是他給帶的換洗衣服。

    「你也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我會按鈴。」

    他眼瞼下淡青,眼裡也有紅血絲,明顯缺覺。

    辜惻悶聲不語,眉頭微牽,平時凌囂的眉峰也隨之輕淡,視線像夜裡沾了露水的蛛絲網似的,一瞬不瞬落進她眼底。

    她所有視線頓時被他截獲。

    「怎麼了?」不由地問。

    下一瞬,他依偎進她懷裡。

    章雨椒輕揉他後腦勺烏黑的髮絲,「手還疼嗎?」

    她看見他撐在床墊上的手,被紗布纏繞的食指格外醒目,昨夜她牙關咬死了,舌頭也緊抵上顎,辜惻給她做心肺復甦,食指放在她齒間,以便氣息灌入,那根手指便被咬得血糊糊。

    一來,章雨椒又想起昨夜口腔里腥鹹的味道,氧氣入肺,像夏天的海水撲卷柔軟的沙灘。

    辜惻依然沒吭聲,唯獨收緊了臂膀,將腦袋懶洋洋搭在她肩膀,面朝黑漆漆的窗戶,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在章雨椒以為他睡著了,正琢磨這張床能否容下兩人時,闃寂里,響起他兀自的低喚,

    「章雨椒。」

    「嗯?」她應。

    腰肢力道越箍越緊。

    他又一次低喃,「章雨椒。」

    令章雨椒想起她睡著時的夢,她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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