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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12:03 作者: 豈川
章雨椒跟朱朋吉招待客人,及腰長發如黑瀑,裹胸長裙,束帶在背後繫結,一搦細腰就像河邊輕曳的柳枝似的,雲後和煦的日光落在她含笑的面龐,那雙眼睛燁煜晶亮,一時令人屏息看入神。
今天大概是朱家從未有過的顯赫。
遠處,鍾淵看著這幕,眼眸深邃。
旁邊被父母強行帶來的鐘涵撇嘴,「真不知道辜爺爺怎麼看得上這對母女。」
「鍾涵。」鍾淵慍色。
「我說錯了嗎?要沒有辜家,朱朋吉奮鬥到下輩子也聚不齊這麼圈人來捧她的場。」
鍾淵冷聲,「別把我們自己想得太清高。」
鍾涵想到自家長輩平時對辜家殷切的態度,一噎,梗脖子嗆:
「再怎麼樣,我們哪有章雨椒裝,平時冷言少語一個人,看她現在裝得,笑得,人人都誇她機伶有靈氣。」
她冷哼,「若即若離玩得也很有一套啊,一邊拒絕阿惻,一邊又邀他來慶功宴,等她用不上阿惻了,一腳踹掉是肯定的。」
「她……」鍾淵驟然凝聲。
看向香檳塔旁的辜惻,臉色極淡,眸光冷涼,不知他站了多久、聽去多少。
鍾淵欲前去寬慰,然而辜惻走遠了。
另邊,章雨椒剛與一位長輩家的千金寒暄完,轉身時,恰好遠遠看見辜惻的身影,他步履匆忙,不小心和人相撞,對方香檳澆了他一身,正無措時,辜惻卻沒作停留,背影消失在綠意盎然的牆角盲區。
章雨椒納悶,但她又接收到朱朋吉的眼神示意,不得已重拾笑靨,繼續跟在她身邊交際。
等她應付完這邊,徇原路去找辜惻時,已是半小時後了。
天光西落,赤紅的餘暉將別墅雪白的牆壁鍍成金色。
辜惻蹲在無人的院牆旁,那邊種了扇薔薇花牆,這個季節正冒花苞。
他臉埋在膝間,肩膀輕顫,湊近能聽到悶啞的哽咽,連脖頸根部都憋得通紅。
「你怎麼了?」她輕聲問。
高跟鞋蹲身不方便,便將鞋踢開,光腳踩在柔軟的絨草地,扯了把裙子,蹲他身前。
能看到他露出的衣角酒漬未乾。
「誰欺負你了?」除去在駿驊ktv包廂那次,他貌似再未哭成這樣抽抽嗒嗒的模樣。
他從臂彎抬首,眼睫被淚水打濕,簇成一撮撮,下眼瞼仿佛被夕陽延燒,濕軟的紅,憋聲抽噎的緣故,嘴唇充血,泛著不尋常的妖冶的紅。
她不禁拿手心去擦他淚痕。
卻聽他說:
「你。」
她微怔。
他繼續指控,「你欺負我。」
天地良心,今天慶功宴,除了他和辜家長輩剛進門的時候她和他打了個招呼,直到現在才有時間面對面說話,哪有空欺負他。
「我哪欺負你了?」她滿心困惑。
話落,手心搵拭的淚愈加滾燙。
章雨椒慌神。
奈何苦想、悶頭想,也找不出今天自己哪欺負過他。
恍惑中,辜惻摟住她肩,淚濕的下巴抵在她肩側。
她只好暫擯疑惑,一下一下輕撫他精瘦的後背,沿著背脊,輕輕拍撫。
他的臉是涼的,淚珠淌在她肩胛又是燙的,她仿佛被兩面煎熬。
就在她腿快蹲麻時,辜惻情緒終於稍微平復,聲兒還是嘶啞的。
「章雨椒,你保證永遠和我在一起。」
他說。
背脊的手倏地停頓,傍晚的風將她吹回神,肩頭涼颼颼的。
她「嗯」了聲。
「保證。」
腳底草皮仿佛化成沼澤地,無限吞沒她,她摸到他身上未乾的酒漬。也不知是不是急於離開這片地方、這種狀態,提議說:「我帶你去把西服處理乾淨吧?」
感覺辜惻的下巴頦在她肩膀輕輕點了點。
這會兒他好像才注意到自己被弄髒的衣服,起來後垂頭嫌棄,
「很粘。」
「你才知道。」章雨椒領他去樓上客臥。
「浴室里有乾淨的浴袍,你先穿,衣服我讓嵐嬸幫你處理乾淨。」
樓下庭院觥籌交錯,言笑聲隱約浮現,朱家從前的冷清一掃而光,盛極一時。
扶住浴室門把時,辜惻回頭。
莫名問:「你會走嗎?」
走?樓下暫時有朱朋吉在延客。
她安撫,「我不走。」
浴室水聲潺潺,他很快出來,頸邊水珠貌似還沒來得及擦乾,浴袍前襟被水珠洇濕,深色斑駁。
沁著未散的熱氣,他渾身馨香暖融的,又湊前來抱她。
低頭時,耳側的髮絲茸茸蹭過她脖頸。
章雨椒一時沒站穩,掙脫不開索性放棄,猶是納悶,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又回到樓下他低泣的原因。
辜惻不答,只是一味將她鎖懷裡。
敲門聲響起,外面人喚:「小姐。」
她拍拍他的後背,「是嵐嬸來拿你衣服了。」
辜惻一動不動。
她語氣愈加柔,「先鬆手。」
「不要。」
甚至固執地力道遒勁。
她頓覺自己腰快被箍斷,不禁沒抑制住音量,「辜蘭若!」
他總算卸了力道。
章雨椒獲得自由,去幫何嵐開門。
等何嵐將衣服取走,她重新將門關上,回首驀然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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