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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12:03 作者: 豈川
    孟露暫時不糾結這個, 而是反問:

    「那你喜歡他嗎?」

    「就是會因為他的靠近、他的出現而心跳加速。」

    章雨椒仍搖頭,

    「不會。」

    車窗外海岸線在她悠遠的眸底延綿不斷,她又改口,

    「他受傷,我會。」

    孟露也凌亂了,所以這到底是朋友間的關心、同學間的同情、還是男女間的喜歡啊!

    夜幕低垂下,漲潮的海水層層疊盪著浪花,月光一照,宛若閃閃發光的肋骨,藏著海水翻湧深處的秘密。

    興許是吹海風的緣故,章雨椒回去感冒了,持續有小半周,直到開學也沒好。

    她平時身體皮實,是那種一年到頭也不易生病的體質,但一旦生病,反而很難痊癒。

    窗外熱浪灼人,教室冷氣飄蕩。

    季晴暘關心她狀態,對管空調遙控器的同學說:「把我們頭頂那個空調溫度調高點吧,課代表她感冒了。」

    三伏天大家都巴不得把臉湊空調前去。

    對方為難,「不好吧,班裡那麼多同學呢,外面都三十多度的高溫了,調高誰受得了。」

    這是實話,章雨椒也不想要其他人遷就自己,她這會兒已經把校服外套穿好,說:「我還好,不用。」

    對方「噢」了聲,重新轉過頭去。

    季晴暘聽著她的聲音沙啞不少,有鼻音,用紙巾拭鼻子的緣故,鼻尖泛紅,原本削瘦的臉頰仿佛愈顯清減,她說:

    「中午我幫你打包吧。」她還因章雨椒替補跑一千五的事心存感激。

    「不用了,謝謝。」章雨椒嘴巴發苦,吞什麼都跟嚼蠟無異,沒胃口。

    剛開學,班裡男生被楊志鴻派去圖書館領書,眼下抱了一摞摞的新書陸續進教室。

    楊志鴻把捆繩和牛皮紙拆開,對他們說:「第一組同學先來領書,一組領完二組後面同學接上,s形輪下去,一摞拿一本哈。」

    還沒輪到最後一組,章雨椒於是在座位上寫題,然而頭頂涼風徐徐吹著,吹沉了腦袋,化學符號成了一隻只蝌蚪,她乾脆放下筆,靜坐著。

    講台兩邊供拿書的同學一上一下,亂中有序,教室里充斥新書的氣息。

    倏地,一頂帽子蓋在了她頭頂。

    鴨舌帽。

    是辜惻的。

    他平時會背個斜肩包,這頂帽子應該就是從那裡面拿出來的。

    頭頂空調的風被帽子遮擋,她好受許多。

    轉過頭去,辜惻卻已起身,朝講台去領書。

    身影格外卓俗,彎腰拿課本時,能看到右手結的痂已經脫落,癒合成原先玉白無暇的模樣,他一次性撿起三本,再托在左手,很快領完,從講台左側下來。

    「輪到我們了。」季晴暘提醒她,起身去領書。

    章雨椒隨之站了起來。

    辜惻身影不期然在她旁邊停下,將一摞新書擱在她桌面,自己又重返講台。

    深藍的書皮仿佛化作暑假的海,海邊的辜惻低眸,和她說話時,周遭連風也靜止。

    如今,她對著那道背影深深納悶。

    站在位置上太突兀,察覺到四周目光,她重新坐了下來,把新書分門別類,收進桌洞裡。

    領完書差不多下課,大傢伙飛奔朝食堂,教室很快空蕩下來。

    章雨椒沒胃口,趴桌補睡,她戴著帽子,穿了外套,已經不覺冷,可整個人鼻塞還是越來越嚴重,睡覺也悶得難受,乾脆坐了起來。

    後門有腳步聲,她循聲扭頭。

    辜惻和孫冽倆人進來了。孫冽手裡拿著杯奶茶。

    而辜惻則拎著份餐盒。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種直覺,那份餐盒,會遞給自己。

    果然,木製的飯盒,外面用一塊靛藍方布包裹打結,被他遞與在自己面前。

    她說:「我不餓。」

    辜惻那張臉,恬靜溫和,眼底倒影是玻璃方窗,黝黑中一隅亮,他說:

    「鄭伯做的,炒牛河,還有青椒釀肉,你嘗嘗看。」鄭伯是他家的廚師。

    「吃了東西才好吃感冒藥。」末尾說。

    章雨椒帶了兩盒藥來,早晨吃過,他應該是看見了。

    「你那天到底說的什麼?」

    她的疑問來得突然,在旁邊孫冽聽來分明無厘頭。

    可她篤定,辜惻聽懂了。

    他眼皮像枚鵝羽,浮晃了一下。

    她頓時視線細密,不錯他分毫反應。

    然而,辜惻只是將餐盒擱她桌面,坐回位置時淡淡回,

    「我沒說什麼。」

    「真的?」她看似真的極其困惑。

    眼睛隨他坐落而移動,始終滿目探究。

    辜惻半耷眼瞼,隔了她那道視線,若有似無「嗯」了聲,再度抬首時,神態自若。

    「快吃吧。」他說。

    章雨椒回過身,默默拆布結,揭開化了層熱水珠的盒蓋,在一片食物撲鼻的香味中,異常平和淡定。

    她知道,辜惻在撒謊。

    他說的是:我喜歡你。

    也許是他把帽子往自己腦袋上蓋,也是是代自己領書,也許是這份契合她喜好的午飯。

    某次視線相對的瞬間,她驟然靈光一閃,將這四個字,和他嘴唇張合的幅度重合上了。

    鄭伯手藝頂好,但她實在品鑑不出味道,胡亂塞了幾口,墊了墊肚子,便沒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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