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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5:12:03 作者: 豈川
辜惻球風不羈,和隊友配合得出神入化。
那場他敗得心服口服,休息時,辜惻朝他拋了瓶水,後來邀著他打球,兩人漸漸熟了起來。
他從前認為辜惻雖踔厲風發,常大手筆請客,但那些,對辜家人而言,動動手指的事。而他骨子裡,還是睥睨眾人的。
打過幾場球後發現這人是真性情,什麼都率性坦蕩。
某次打完球回教室,柳葉開問:
「你真覺得我應該表白嗎?」
辜惻指骨壓著球,停了停,神色平淡,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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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章雨椒不時跟朱朋吉出去吃飯,倒非應酬,是熟人聚會,朱朋吉帶著她,她能感覺到朱朋吉的認可。
是她樂見的局面,但一邊觥籌交錯、笑意盈盈;另一邊回學校,是內心萬籟俱寂的真實面。
她就越能感受到兩種性格帶來的割裂。
深冬風刀子凜冽,將晚霞削個稀碎。
夜幕鋪了下來。
橡北市的街景已經越來越熟悉,新城區大廈林立,霓虹燈璨爍,處處透著金錢的僭奢。
駛過中央商務區,辜氏大廈巍峨入雲。
朱朋吉指著旁邊棟高樓說,將來,你會站在最頂層。
章雨椒久久陷入怔惘。
當朱朋吉知道她的甜滑、伶俐、善談全是裝出來的,又是怎樣的態度?
步行回班的那段路,她覺得自己有點想孟露了,想她嘰嘰喳喳的聲音,說著些不著邊際的八卦,而自己只需百無聊賴聽著,時不時餵她塊糖、麵包,她捧著臉說好吃,然後「啊」張嘴,意思是還要吃。
想到這,章雨椒加快步伐。
正值最後堂晚自習,臨放學,紀律有些鬆散。
章雨椒乍推開教室門,班裡以為老師搞突襲,靜音了一瞬,又恢復嗡嗡作響的狀態。
她摘了書包掛在側勾,坐下時,習慣往桌肚摸試卷。
有張質地偏硬的紙張稍顯突兀,摸著還有點厚度。她抽了出來,是封信。
拆了開,準確來說是情書,柳葉開的情書。
洋洋灑灑半頁紙,從初見傾心到現在,寫得細膩又含蓄,柳葉開把她比作「被遺忘的花」。
信末尾說,他並非想採擷,將她占為己有,而是想有朝一日與她並肩綻放。
若沒有「初見傾心」這四字,她真有點無從定義這封信,柳葉開語文一定不錯,她想著。
撕了張稿紙,寫道:
謝謝。但我很確定,我不喜歡你,你的目光不必浪費在我身上。以後也請別再幫我領數學周卷。
收到這封信,她可以肯定過去捎帶卷子應該也並不是柳葉開所說順手的事。
寫完,對摺兩下,連同來信一併塞進信封里。
她沒耽擱,起身朝外,在隔壁2班門口說:
「找一下你們班數學課代表。」
2班幾十顆腦袋齊刷刷望向前門。
原來是隔壁班課代表,課代表之間喊話常有的事,眾人也就絕了八卦心思。
柳葉開很快來外面。
章雨椒幾乎沒有將他那張臉刻往心裡去,只記得高瘦、戴黑框眼鏡這兩個標籤。
如今第一次認真看著他,才發現他五官端正斯文,氣質乾淨內斂。
冷不防對視。
他沒想到章雨椒目光這麼直篤篤。
霎那間,他閃移了目光,躲避似的,落向她右耳耳珠,那有枚米粒小的耳釘。
她打耳洞了,柳葉開注意到。
耳洞是朱朋吉領她去家美容院打的。她說將來穿禮服,佩戴耳飾必不可少。那兒醫師溫柔,安慰說會疼,要忍耐一下。
其實跟螞蟻咬無異,章雨椒沒覺得疼。
她皮糙肉厚的,恢復得好,如今兩邊都戴著養耳洞的細耳針。
她稱,「裡面有我的回信。」
柳葉開遲疑接過,摸著厚度,預感不太好。
抬眼望去,走廊頂燈孤光落下。
章雨椒背影清癯,影子靜靜跟在她身後。
柳葉開豁然明白,或許他寫信坦白就是個錯誤的舉措,孤梗如章雨椒,她不需要別人欣賞她的綻放,她只會遵從自我內心。
喜歡與否,像道簡明的數學題,是極其確定的答案。
信里的拒絕,可想而知的慘烈。
柳葉開捏著信,自嘲地笑。
「我說過,我要是喜歡她,輪不上你什麼事。」身後傳來冷漠的聲音。
夜色濃墨,辜惻抄手進褲袋,那雙眼睛分明比昏瞑的夜色還黑,看不見什麼光亮。
柳葉開先是被嚇了一跳,俊朗的面龐漸漸騰升怒意。
他攥拳,信封變形,「你在她身邊,也只配帶著朋友的面具,你摘不下來!」
「你不敢摘!」
「懦夫!」
柳葉開在他耳旁一字一句嘲諷。
音量掩蓋在剛響起的下課鈴聲。
辜惻眉目不動,眼波平靜。
「我是她的。」
「總有天,只有我是她的。」
「至於身份,我不在乎。」
下課了,教學樓嗡嗡隆隆,話的內容像來自遙遠的陰僻地,而他渾然不覺,說到「只有」時,還勾了下唇,黝黑的眼睛綴著絲亮。
柳葉開被他的思路愕住,而後像看個怪物似的,擰眉怔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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