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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一拳掄過去。安東尼奧已經死了，他的弟弟不會再回來，而克里斯多福那張用謊言考驗自己的臉，格外可憎。但他必須足夠猶豫，表現出足夠的痛苦，才能讓克里斯多福認為他真的信了對方所說的話。

    德米特里不想用他和兄弟之間的情意來隱瞞自己的真實目的，可他這麼做了。

    「你可以再想想，你還有很多時間，這次我不逼迫你了。」克里斯多福寬宏大量地聳聳肩。

    「不，不，是我的問題，」德米特里假裝對方表現出來的寬宏大量就是真的寬宏大量，做出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我欠你的，你說得對，從最開始的時候，我就應該相信你。」

    「我很高興你能這麼說。」

    德米特里倒是要看看，克里斯多福到底要做什麼，誠然他心裡對加西亞有所芥蒂。當時他抄起刀子來，一度真的想砍下去，只不過這麼做的話，太便宜那群新同盟的情報員了。

    德米特里和克里斯多福短暫的沉默著，這時他被人撞了一下，他退開幾步。

    「抱歉，讓一讓！」一個冒冒失失的傢伙抱著公文包，應該在趕路，沒看好腳下，「抄近道——」

    這人步子急匆匆，結果笨手笨腳，整個人和克里斯多福撞在一起。兩個人都摔了個人仰馬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愣頭青連連道歉，伸手要扶克里斯多福。

    克里斯多福沒有接受，自己爬了起來，「我弄髒你的衣服了。」

    他指了指愣頭青上衣前襟上一塊污漬，他的手掌在地面上磨破了，兩人摔在一起時，蹭到了對方的衣服。

    克里斯多福鐵青著臉，眼睜睜地看著愣頭青抱著公文包跑了，準確的說，飛也一樣地逃了。

    「怎麼了？」德米特里扶起克里斯多福。

    「沒什麼……」

    愣頭青慌慌張張，鑽進遠處一輛地面用轎車。

    轎車發動了，駕駛席上坐著萊爾。愣頭青擼下自己的假髮和黏糊糊的假鼻子，從車門裡抽出一個小小的機器，往沾著一點點血跡的襯衣上掃描了兩三個來回。

    「夠嗎？」萊爾問。

    愣頭青甩了甩頭，金髮散落下來，正是加西亞，「夠了，回局裡。」

    幾條血痕中雖然難以提取細胞核中的DNA，但其他的信息也足夠確認身份了。萊爾一腳油門踩下去，他們兩個朝著特殊信息處理局加速行駛。

    「沒想到就這麼簡單。」萊爾說，他們的車子高速行駛，經過一條又一條街道。

    「這不簡單，」加西亞盯著掃描後一行一行呈現出來的結果，「如果這個正在被解析出來的傢伙和北域聯合的任何行動真有關係，絕對不可能這麼簡單。」

    「原來如此。」

    「把剛才那兩個人，德米特里和克里斯多福，全部列為直接監視目標。」

    「他們身上沒有晶片——」萊爾說。

    「他們有，剛才我往他們身上分別放了一個情報晶片，就是撞到他們的時候，不知道晶片能堅持多久，先看看吧。」加西亞說。

    「好的。」

    半小時後，加西亞和萊爾回到特殊信息處理局時，掃描結果已經列印好了。加西亞帶著它去了一間數字檔案室。能進入數字檔案室的人並不多。檔案室是全自動的，掃描虹膜並且完成語音識別後，拉門才會自動打開，露出裡面密密麻麻的存儲器亮白的外殼。

    加西亞停在其中一台機器上，將手上的列印結果像投幣一樣從一個條形口送了進去。列印出來的掃描結果和資料庫中的所有結果進行比對，加西亞站在原地，看著手邊監視小屏幕上的進度條一點一點走完，他希望能找出一個可能的嫌疑人。

    畢竟那個紅褐色眼珠的人十有八九沒拿克里斯多福做真名，與其讓萊爾用名字篩選，不如直接取生物信息來比對。

    問題是，這個傢伙和德米特里又是什麼關係呢？他們很早就認識嗎？互相信任嗎？他們兩個人的交情有多深？這些問題和加西亞的調查任務多少有點關係，但關係不大。

    加西亞有一秒鐘走了神，他在回憶，自己什麼時候偏離過任務。似乎在認識德米特里之後，他的好奇心，他不受控的好奇心，變得格外強烈了。

    正在納悶著自己地變化，加西亞耳邊響起了滴滴滴的聲音，比照結果列印出來了。他從機器上取出那一張新列印出來紙，又在監控屏幕上探出的觸摸式鍵盤裡按下紙上的一串數字。這一串數字對應著資料庫里和掃描結果契合度最高的生物信息。

    加西亞等了幾秒，監控屏幕上提示一份加密個人檔案已經被直接發送到他辦公桌上的電腦里了。他這才大步離開資料庫。

    「怎麼樣？」萊爾在辦公室里等著，他沒有權限接觸加西亞的電腦。

    加西亞打開文檔，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萊爾。詭異的沉默在辦公室里擴散著。一分鐘過去了，加西亞一言不發。

    「怎麼了？」萊爾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了。

    加西亞動了動嘴唇，又把話咽了回去，他盯著屏幕，又過了半天才緩緩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萊爾歪了一下頭，有些事輪不到他好奇，但他做出如果加西亞樂意說，他就樂意聽的架勢。

    加西亞用一隻胳膊撐著腦袋，把屏幕轉過去，直接讓萊爾看屏幕——這是違規的，但加西亞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