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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4:40:21 作者: 有酒
「不落不是那種會讓我從土與他之間二選一的人,他還會陪我一起去實驗園,幫我收集樣本。但我仍舊能隱約地感覺到他的不滿。
「我還做了一個很蠢的決定:我怕凌晨與半夜的實驗會打攪到他,在我們訂雙人房的旅館裡,重新開了一間臨時的房,就在他的旁邊。不落沒有多說什麼。後來我發現這個分房的措施有點多此一舉,因為不落仍舊會等到我平安回來的時候再睡覺。
「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明明說好的二人度假被這些多餘的任務所占據,這和爽約沒什麼兩樣。
「旅館前台是個很外向、熱情的小姑娘。她喜歡在工作期間觀察來往的顧客,有一天她告訴我:『先生,您的伴侶今天找我說明了想要退房的意向。原諒我的擅自猜測……那位先生是您的伴侶吧。』
「她念了房號。我說是,不解地問:『他有說原因嗎?』不落沒和我商量。
「姑娘的眼睛眨了眨,說:『大概是這裡住膩了?那位先生還詢問過我,月球有沒有其他地方值得旅行。』
「我說:「……這樣。」
「她嘆氣說:『您也太忙了。』
「送花的快遞員打斷了我們的談話。前台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她說失陪一下,她需要把那簇鮮艷的紅玫瑰給客人送上去。
「我和她道了謝。
「我想去問問不落的想法,但是他不在。他回來時說,他去和定居在月球的大學同學的聚會了,這些天大概還會去。
「我看著他的臉,有些愧疚。我想幾乎把度假計劃交給了月壤的我,是最沒有資格阻撓他去娛樂的,猶豫了一會兒,跟他說道:『那……玩得開心。』
「我並不開心,我後悔申請了這繁瑣的任務。可工作性質不容許我煩躁和半途而廢。
「我偶爾會客觀地思考:對我而言,事業不容置疑地是排在個人前面的,愛人也是。但他們兩個究竟哪個重要。
「我認為是不落。採用反設法,如果我失去了部長的職位,我仍能以其他的方式服務太空,這並不會給我造成什麼挫折。但我無法失去不落,他是獨一無二的。
「可現實是,我總是理所當然地把工作與他混雜在一起。或許是因為我知道他不會反對我的選擇——這是一種很可惡的有恃無恐。
「我想來想去,決定就挑個最近的時間和不落道歉。
「前台姑娘看我的眼神似乎變了,對話里也多了一點笑意和讚許。她的神情表達可太明顯了,幾乎不用我暗自揣摩。我不明白這種轉變的原因。直到我在不落的房間門口看到了一簇花。
「是白玫瑰與繡球圍簇的藍色風信子——之前在木星太空站的實驗室里特意認識了很多花卉。名片上的贈花人寫了我的名字,但那不是我的筆跡。
「我有些吃驚地蹲身查看,花簇的卡片上簡短地寫著『給愛人』。
「不落打開了門,他沒料到我會這時候回來,對視時候,他的表情從冷淡變為了呆愣。我問:『是……你的花嗎。』
「不落說了聲嗯,他匆忙地把花拿進屋子裡,關上了門。
「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問問不落,於是輕敲了他的房門。但該死的巧合併不放過我,實驗室聯繫我設備出問題了,需要我立即過去。
「我在門外和他說聲抱歉,匆匆趕去了。
「我沒想到可以讓我一天都心不在蔫的會是一束花,明明我在危險級別最高的隕石帶面前都沒有感受到這種心情。
「我回去時不落也在,他剛洗完了澡,穿的是我的襯衫。不落的身材並不瘦弱,衣服還沒有大到可能當做睡衣,但仍舊有點不合身。
「他只準備了一人的晚餐。讓突然回來的我自行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我問他是不是心情不好,他沒有回話。
「風信子被擺到了最不顯眼的角落,我終於還是問他:『花是……你的朋友送的嗎。』
「他頭也不抬,說:『你送的。』
「我說:「可我沒有訂過,或許是寫錯了。」
「不落堅持道:『是你。』
「我對他的堅持感到不解:『我並沒有……』
「不落第三次喚了我的全名。他說:『阿佛洛狄忒,你出去。』
「全名應激症讓我怔了一下。不落離開桌子走向了臥室,我及時地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腕,問他究竟怎麼了。近了才發現,他的耳朵紅得像在滴血。
「後來,我才從他口中和其他地方打聽到,這束花的買主是不落自己。
「事情的起因是,他去諮詢前台姑娘的時候,兩人聊到了我。姑娘提到為伴侶買花的情侶們,無心說了一句:『阿佛洛狄忒先生看起來是個對浪漫很生疏的人呢。』
「不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特地讓花店的人寫了那些『造假』的卡片,就為了讓前台姑娘在送花時候看到我的名字。
「接到訂單到達的通知後,他才後知後覺地認為自己的行為太過幼稚。更尷尬的是,出門還碰見了我。
「不落坐在我的對面,將頭低在手肘之間,裝作不在意地望向別處,細碎的長髮遮著還沒有降溫的耳朵。坦白了之後,冰冷地問我:『你怎麼還不走。』
「我想笑,但我沒有。我搓著風信子的花穗,說:『我覺得我的戀人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