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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4:34:30 作者: 威威王
兩人開始安排談越的未來了,當事人對此渾然不覺。
晚飯端上來,趙趙去敲各個人的房門招呼吃飯,談越也醒了,在司徒身邊坐下。桌上氣氛歡快,夏升和易雲笑嘻嘻地說他倆後天就走了,準備去東部玩一個月。於是這桌菜又成了散夥宴,老邢拿了酒和他們喝了幾杯,談越也小酌了一口。
吃完飯談越去廚房洗手,夏升跟在他身後。廚房裡他把談越攔下了,問:「上回問你的事情記得嗎?」
「你是說旅遊?」談越想起來那個意味不明的邀請,連忙拒絕,「不去了,我還有事。」
夏升問他:「你現在和司徒在一起?」
「是啊。」
夏升往廚房門口望了一眼,像是在觀察有沒有人進來。他說:「你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嗎?」
「你知道?」談越滿臉無所謂,他甩了甩手上的水。
夏升也沒有說司徒是幹什麼的,說得很含糊:「我是覺得你要被他賣了,和你提個醒。玩玩就好了,別當真。」
如果夏升知道談越不把自己當人看,他就不會這麼說了,不過他也是好心。於是談越應了一句:「我明白你的意思。」
這段對話就此結束了,客棧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易雲和趙趙依舊纏纏綿綿,夏升在搬行李,老邢收拾桌子……一切似乎都跟兩個月前他剛來到眉鎮時沒什麼不同,談越心裡知道其實是不一樣的,從他在竹樓撞見男人們吸毒開始,這趟旅途就歪扭到了另一個詭異的方向去了。
晚上談越到司徒的房間睡覺,不出意外地被司徒查崗了。
司徒戴了一副眼鏡在椅子上翻一本畫冊,穿的是浴袍,像個性感的斯文敗類。
他將畫冊砰地合上,放在膝蓋,「你跟夏升在廚房幹什麼?」
「他問我要不要跟他遠走高飛。」談越說。
「……」
「原話不是這樣,其實也差不多。你沒有聽牆角嗎?」
「沒有。」
「怎麼好像很擔心我跑了似的,你不是一直勸我快點滾回A市嗎?」
「你跟他走吧。」
「誅心了哥哥,」談越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認真問,「我千里送人頭給你,你不感動嗎?」
「感動啊。」司徒說,「所以才讓你回去。」
又是一陣沉默。
談越並不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司徒可能根本走不了,所以他才百般勒令談越離開。客棧看起來像是很安全,可眉鎮卻是個暗流涌動的地方,司徒甚至提醒他不能在本地報警。談越最開始來到眉鎮只是因為父母的死以及自殺計劃,從他坐上那輛顛簸的計程車開始,這場旅途也開始跌來宕去了。司徒半人半神,他和老邢都身份不明,客棧藏毒、同行旅客吸毒……他一個滿腦子自殺的觀光客,反而成了最清白正常的一個。他怎麼也沒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夏升和易雲離開之後,趙趙終日沉迷於作畫,他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裡,一天只兩次打開房門出來吃飯,形容憔悴仿佛雖然猝死。客棧一下子變得更加安靜了,眉鎮的天氣也古怪了起來,自那天上山之後,眉鎮再也沒有下過雨,每一天都是死氣沉沉的陰天。
客棧里沒有客人,談越找不到正事可做,又開始翻司徒的書櫃。他把每一張關於談克笙、嚴妮的舊報紙、期刊都仔細讀了一遍,每一張司徒保存的照片他也都看了一遍。他突然發現房間裡沒有任何關於司徒的過去,照片、證書、獎狀……他找不到任何和司徒少年和青年時代相關的東西。
談越問他:「你有以前的照片嗎?」
「沒有。」
「為什麼?」
「不愛拍照。」
「畢業照呢?」
「扔了吧,不記得了。」司徒說,「你看照片幹什麼?」
「想知道你以前的事情。」
談越的過去清清楚楚,白紙黑字,司徒的過去卻是空的。
「沒什麼值得說的,」司徒說:「我想不起來有什麼能告訴你。」
談越不太清楚司徒現在是做什麼的,無法證實,司徒從前的生活他也無從得知。疑惑之餘,他又把精力放在了現在的司徒身上,夏升和易雲離開之後,司徒身上顯出了某種輕微的焦慮,儘管他還是和平常一樣照常開店看書,然而談越卻感受得到客棧氣氛微妙的變化,不止是司徒,老邢也是同樣坐立不安。談越知道他們都在等同一件事情發生,等得心力交瘁。
變故出現在牙傑下葬的第七天,按當地風俗,司徒需要上山再祭拜牙傑一次。談越被留在了客棧里,司徒和老邢早晨一起上山,從此與他失去了聯繫。直到第二天下午,兩人電話不通,也沒有回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大白天的外邊卻是昏天暗地,烏雲和大雨把太陽吃得一乾二淨,從窗戶看去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到處都是狂風暴雨,街上行人也全都消失了。廣播裡的女主播又一次提醒這是W市三十年來的第二次特大暴雨,請市民出行謹慎小心。
於是談越謹慎地在客棧里翻箱倒櫃,把客棧翻得亂七八糟。
趙趙出來倒水,見他無頭蒼蠅似的亂翻,問他:「你在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