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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4:34:30 作者: 威威王
他們穿過了一片麝香味的樹林,映入眼帘的是空地上重重疊疊的樹影,再往上看,一幢瓦屋撞進了他的眼睛。
瓦屋和尋常瓦屋樣貌相似,窄而矮小,在空曠的地里顯得孤零零的,像個臨時落腳的地方。
老邢喊了一句方言,又對談越說:「到了。」
瓦屋的木門顫抖著從內推開了,月光勾勒出了門內人影的輪廓。老邢大步流星地先進了屋,談越才跟了進去。
進門時司徒在他臉上掐了一下,他的手指很涼。他關上門,問:「你怎麼也來了?」
「老邢不反對我來。」
談越在瓦屋裡四處張望。屋裡光線很暗,一桌一椅和桌上煤燈都很舊了,空氣里一股腐舊的霉味,兩張很大的木床擱置在東西牆邊,上邊只有一卷草蓆。北牆有道門,掛了把大銅鎖。
「今晚睡這裡,明早再回去。」司徒說。
老邢從背包里拿出來兩罐牛肉罐頭,「沒吃飯吧?」
這話不帶主語,但他問的人只能是司徒,談越也就沒吭聲。
牛肉罐頭開了,兩人又聊了起來,談越半句也聽不懂。他脫了雨衣,坐在草蓆上哈欠連天。
司徒趕他去睡覺,談越趕緊問他:
「牙傑下葬了嗎?」
「嗯,他們下雨前走了。」
談越抱怨了一句,「你怎麼不快點回客棧。」
「我不想跟他們一起下山。」
談越和司徒睡一張床,老邢一個人睡。夜裡他被凍醒了,像只冷凍蝦米一般在木床上翻滾顫抖,伸手去攬司徒的時候,他抓了個空。
司徒不見了,老邢也不在床上。
他找不著手機,只好急忙趴桌上找煤燈,煤燈也不見蹤影。這倒是有點像在孟拉山虛驚一場的情形,那夜趙趙是跑去和夏升易雲廝混去了。老邢和司徒大半夜不睡覺又是去了哪裡?
大門是反鎖著的,他們沒出門。雨還在下,想來他們也不會出去淋雨。
於是屋裡的另一道門吸引了談越的注意。他推了一把,門就開了。
煤燈暗得很,奄奄一息。司徒和老邢一蹲一站,門突然開了他倆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他們腳下擺了一堆金屬器皿、量杯、塑料管子……牆邊的箱子摞得很高。
「這是什麼?」談越問他們。
老邢說:
「都是錢。」
「啊?」談越一頭霧水。
他很快就被推了出去,又回到了冷冰冰的草蓆上,老邢也上了床。
談越和他咬耳朵:「你們在房間裡做什麼?」
司徒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答非所問:「趙趙吸毒,你可別真以為他單純。」
「我知道啊。」
「你傻得冒泡。」
「沒有吧。」
「傻子才回來眉鎮。」
他還想反駁,被司徒捂住了嘴。
司徒在他耳邊說:「快睡吧,明早帶你到溝里看日出。」
第19章 第 19 章
談越感覺剛剛入睡就被叫醒了。天還沒亮,門一開,只有東邊的天空略微泛了點白,其餘全是暗色。雨已經停了,到處都是殘敗的水漬,寒氣未散。談越走出門打哈欠,天太冷了,他披著司徒的外套不住地發抖。老邢從他面前走過,扛著一隻獵.□□樣的東西消失在樹林間。
夜色中,司徒身姿影影綽綽,他拎著一個木箱子,百般花樣地掏出來牙膏牙刷杯子、戶外炤具、鍋碗筷子……還有不知道哪裡搬來的小煤氣瓶。
談越還在門口打哈欠,睡眼惺忪。司徒在空地一塊石板上擺置好了爐子,把他拖出了門,「醒了嗎?」
一圈藍色火苗從爐子裡頭竄出來,談越像見了腐食的禿鷲立即靠了過去,他蹲在旁邊烤火取暖,順便刷牙。漱口洗臉的水不知是司徒在哪個溪水裡接的,凍得他睡意全無。司徒手腳麻利,一鍋水被端上了爐灶,很快咕咕噥噥地冒了熱氣。被倒了一半進保溫瓶之後,司徒又往鍋子倒了罐頭和面,長筷子拌了拌,香是挺香的,就是攪和得像一鍋黏糊糊的豬食。
「將就著吃吧,隨便吃點。」司徒如此說道。
談越倒是沒什麼胃口,他小心翼翼地吹著杯子裡的熱水,問:「幾點啊現在?」
「五點出頭吧。」
「五點的眉鎮長這樣啊。」
天亮得挺快的,夜色悄然從眉鎮身上褪去,龐然的太陽逐漸無處遁形,慢慢從世界的另一端遊蕩而來。借著這一絲朦朧的亮光,圍繞在空地邊緣的大片樹木也現形了,被雨水打濕的、掛著沉甸甸紅果的枝丫密密麻麻地半垂著,像一隻只向談越伸來的魑魅魍魎的爪牙。他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豬食,在樹下踱步,試圖驅走寒氣,時不時有大串雨水突然被風掀落在他腳邊、肩膀上,把他又凍得一激靈。
吃了早餐,兩人收拾收拾就計劃看日出去了。晨間樹林的泥路比昨夜還不好走,到處都是被風雨打斷骨頭的殘枝爛葉,只得像只螞蚱在它們身上越過去。談越起得早,不多久低血糖又犯了,他走得越來越慢,眼看太陽已經快追上他了,天空越來越亮。他不得不向司徒求助,「你說的溝還遠嗎?要不就在這裡看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