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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4:34:30 作者: 威威王
司徒覺察了他的不對勁,摸了摸他的額頭:
「病了嗎?怎麼回事?」
「你是不是認識我親生父母?」談越問道,他臉色難看之極,手裡攥著那張照片,「你和他們是什麼關係?」
「沒有什麼關係,」司徒看了空蕩蕩的抽屜,也怔了怔,「我以為你會管我要戒指……他們不認識我。」
說這話時,他的手按在談越胸前,手上還戴著那個戒指,本應該和談越擁有的嚴妮遺物湊成一對的戒指。時隔多年,庫爾鳥依然栩栩如生。
「我的親生父母……我來眉鎮的原因……你全都知道?為什麼?」談越把照片捏皺了,父母的臉被揉成顫抖的一團灰色。
「戒指是遺落在當年的旅館裡的,無人認領,被賣掉了,後來輾轉到了我手裡。我知道他們的孩子叫談越,又看到了那本雜誌。我沒有想過你會來這裡。」司徒冷靜地把他摟在懷裡,就像他昨夜做的那樣,他說:「所以不要再自殺了,他們不會希望看見你這樣做的,談越。」
他坦然地摘了戒指,放在談越手心裡。
戒指落在他掌心時,談越覺得它很沉,一顆石子又無可救藥地落水了。
數十年過去,斯人已逝,戒指上刻的名字卻依然清晰可辨。
一九九二年,兩位鳥類學家死在眉鎮孟拉山崖下,他們不滿周歲的兒子談越被送回A市,被一對夫婦收養了。二十多年後談越故地重遊,他抱著自殺的企圖而來,卻以另一種方式和父母見了一面又一面。
談越麻木地握著戒指。他們逝世的時候他還不記事,很多東西包括父母的長相都是長大後才得知的,要說他們之間有多麼深厚的感情其實也沒有,只不過二十多年之後他潛意識裡已經對他們的死耿耿於懷,甚至他想在同一個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在這裡死掉是最好的。最初他來眉鎮時,的確是帶著這種想法而來的。
談克笙、嚴妮……
司徒抱得他很緊,好像他也很痛苦似的,也許確實是這樣。
「你旁觀這件事多久了?」談越問他,「你什麼都知道。」
司徒說:「……當年他們失足墜崖的事情在本地鬧得沸沸揚揚,上了幾次新聞。報紙里一筆帶過的遺孤、雜誌里的A省攝影家……我不知道你真的會來。」
司徒願意說的部分,沒有什麼值得指摘的地方,不願意說的部分呢?談越不想再問了,他頭疼得很,好像身體就要爆炸了,司徒撫摸著他的脊背,一遍遍地說「別哭了」。
他後知後覺,原來掉在他掌心戒指上的,是他的一滴眼淚。
數日之後談越父母的故事暫時告一段落了,因為談越回去後就病了,吃了藥也沒怎麼見好,整天病懨懨的,無暇猜疑整件事。司徒既要提防他自殺,又要照顧他的病,還得做生意,也忙得焦頭爛額,於是趙趙自告奮勇了一回。司徒似乎對他很放心,也不知和他說了什麼,趙趙一整天都待在談越房間裡,幾乎寸步不離。
「頭好痛啊。」談越和趙趙說話沒什麼顧忌,他抱怨了一天,「為什麼吃了藥還不好。」
「因為又去鬼混了啊,」趙趙坐在他床上撬二郎腿,說話又尖又酸,像個巫婆,「不帶上我,所以你病了。你看看你----是不是玩得很刺激?這種天氣不穿衣服很容易感冒發燒的。」趙趙指著他胳膊上的吻痕,嘖嘖不已。
談越說:「我和男的搞。你確定要我帶上你?」
「你不是說你不是gay?」
「也不完全是。」
趙趙憤憤不平,「你坐擁男男女女啊,我好酸。」
剛說完,司徒就進了門,摸了摸談越的額頭。
「還頭疼嗎?」
「你這幾天在忙什麼?」談越質問他,「你不在客棧里。」
「生意。」司徒臉色疲憊,看起來不像是假的,「我先走了,晚上再回來。」
他一關門,談越立刻換了個話題,「你和司徒什麼時候認識的?」
趙趙說:「很久了,我們是網友,沒見過面那種。那時候他還沒開客棧呢,住下來之後我發了條朋友圈,才發現是他開的客棧。」
談越來了精神,「他以前是做什麼的?」
「他也是畫畫的,算個畫家吧?現在做生意去了。你問這個幹嘛?」趙趙曖昧地捅了捅他胳膊,「你們好上了啊?我就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嫁到眉鎮當老闆娘?」
「你真覺得他喜歡我?」談越笑了笑。
「他喜不喜歡你,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可別說什麼旁觀者清這種話了。」趙趙厭煩地擺擺手,「戀愛的酸臭味!」
「可我不了解他。他的過去、現在……」
在山上的時候,活神司徒曾經一度想掐死他,又向他求愛;司徒早就知道他是談夫婦的遺孤,卻直到談越發覺了他和談夫婦的關係才還給他戒指……仔細一想全都是疑點。
面具下的司徒孤獨而溫柔,戴上面具他變得沉默而暴躁,無論是表達愛還是援助,都是粗暴又不由分說的。似乎他在這兩種身份之間,也衍變出了兩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