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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4:04:46 作者: 不染風霜寒
李潤搖搖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主動提及這個話題,應該是蕭長恆最近開始慣著他了,都不知道畏懼是什麼了。
李潤道:「我也不清楚要不就隨便說說?」
蕭長恆繼續往前走和李潤並肩,音色無異常,似乎是在說一件不關自己的事情一樣平淡:「聊一聊溫家?」
李潤眉心微微一簇。
溫家,蕭長恆的母家。
蕭長恆的母親溫習樂,正是太上皇第一任皇后,後來不止因為什麼原因被廢,屆時還是太子的蕭長恆也接連被廢除,不過一栽,蕭長恆就和母親溫習樂遠赴樓蘭。
之後的事情李潤便沒有了任何印象,只聽得話本里說蕭長恆吃了很多苦,產生了非常扭曲的思想,這便是他要勾結宦官發起兵變的原因?
蕭長恆的背景就好比一團紛雜無序的麻團,從他去樓蘭當質子,便開始在纏繞著麻繩,一直到他同話本里的結局一樣,登基稱帝成為一代暴君,這個麻團便越來越大,最終成了一個解不開的死局。
這中間的原因就是這麼一團亂雜雜的繩子。
現在蕭長恆卻主動將這件事的起點講給他聽。
就好像是那解開這盤死局最關鍵的一跟繩子交在了他手裡一樣。
李潤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他猶豫片刻,最終坦然一笑,道:「好啊。」
蕭長恆驟然間將思緒拉回到十六年前。
景盛三十六年,正月里下了好大一場雪。
「太子殿下!」劉嬤嬤那年已經快六旬了,她是蕭長恆的奶媽,皇后娘娘自從生下小殿下之後便鬱鬱寡歡,心情不好便產不下乳,水,劉嬤嬤便從另一位娘娘哪裡調給了東宮。蕭長恆記憶里,那位劉嬤嬤是他幼時較為親近的人了。
劉嬤嬤哭的撕心裂肺,一身華服掩蓋不住她的憔悴:「太子殿下,此去蘭樓一別,今生奴婢還能見到您嗎?」
茫茫大雪,馬車滾滾向前,紅牆黛瓦下,馬斯長鳴。
攙扶著劉嬤嬤的幾個小宮女也紅著鼻子:「劉嬤嬤,您快起來吧,太……將軍她的轎攆已經走遠了。」
「您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等著小殿下回都城呢!」
太子雖然被廢,但是溫家威嚴尚在,著大晟宮裡,人人自危,均不知溫家三代忠良為何會被扣上謀反這麼一個毀天滅地的污點。
皇后溫習樂是溫將軍獨女,常年和溫家五十口人戍守辰州邊疆,□□蘭樓、西征吐蕃,曾為大晟立下悍馬功勞,是一位威名遠播的女將,這位女將卻在二八年級卸下了戰甲搖身一變,成了一國之母。
這一國之母當了不過六年,就在溫家舉家從辰州遷完都成,後不過半年,溫家便出了勾結吐蕃餘黨意圖發兵謀反的大案子。那可是溫老將軍親自按下了認罪狀,這謀反帽子算是扣死了。
蘭樓與大晟是宿敵,百年間征戰不斷,數年來大晟漸漸衰退,蘭樓借著西域一帶小國分裂的局面,一統數國,兵力遠超過大晟。
去年討要走了三位公主,今年又要走一位皇子。
人人都知道,溫習樂和六歲的廢太子是回不來了。
劉嬤嬤還在大雪中涕泣連連,而已經走出皇城的蕭長恆,正跟著自己的母妃,往那個人間煉獄走。
「母妃總說兒臣固執,可是兒臣卻知道,外祖父他是冤枉的,這大晟的人都知道他明明是冤枉的!」
轎攆內,被困成一塊粽子模樣的小男孩正是幼時六歲的蕭長恆。
溫習樂出門將門,縱使是戴著鐐銬,也聽樣身姿挺拔的坐著,如鍾如松。
「我兒愚鈍了。」溫習樂垂睫看了看身邊的稚子,她眼中情緒紛雜,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認命。
小長恆不服氣:「兒臣年年筆試一甲等,哪裡有愚鈍一說!」
「究竟是因為什麼?你告訴兒臣,母后!你快告訴兒臣!」小長恆哭吼,盯著溫習樂不依不饒要她個解釋:「兒臣可以去蘭樓,但是兒臣不能答應外祖父是叛賊!母親您是大將軍,您怎麼能縱溫家三代的英明就這麼無緣無故的被扣上屎盆子!」
溫習樂一直很溫柔,她從來不合自己的兒子爭辯,「好。長恆,你長大以後會明白的。」
「大晟的百姓都會明白。」
小長恆氣的喘著粗氣,他不認罪,他和溫習樂在轎攆中據理力爭,但到底是年級小,溫習樂只要不理他,沒多大會他便自己不爭氣的閉上嘴了。
郁子音跟在趕車的人身邊,聽見轎子裡的動靜,知道小殿下又在和將軍爭論了。
她掀開帘子,轎攆內,溫習樂閉著眼,小殿下側著頭,眼睛鼻子都紅彤彤的,一副剛剛哭過的樣子。
郁子音皺眉,「殿下,將軍她很累了,您就不要再惹她生氣了,等到了樓蘭,屬下一定會盡全力保護您的安危,總有一天我們會回來的。」
小長恆不聽。
「騙子!」
郁子音從小便跟著母后,自然是不向著他的,沒有人向著他,他們都是一塊沒感情的木頭!
他紅著眼,瞪著郁子音:「總有一天,你們會發現你們才都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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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最初的記憶到這也便截止了,溫家的事情只是個開頭。
後來……
蕭長恆動了動唇,掐斷思緒,沒在繼續給李潤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