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7章 誰的天道

    氣氛極其的壓抑，帶著肅殺之意。

    可就在這肅殺的氛圍之下，中間處，立起了一個小小的圓形桌子。

    桌子上，擺放著縱橫交錯的圍棋棋盤。

    還有兩個裝著黑白棋子的棋罐。

    那橫豎十九條直線，似若包含一切，演化成窮天極地的自然宇宙。

    姬仁玄坐立一方，氣定神閒，微眯著眼睛。

    渾身都散發出深不可測的氣勢。

    而對面，靜雪端坐，其後金引月和阮清秋站立左右。

    靜雪道：「父母生我，而未養我！雪山之巔，二十餘載，你是我唯一親人，更是我傳道授業的師父！」

    「這份恩情，終生難報！只願來世，你做個好人，我願成牛馬，還了這恩情！」

    之所以將這恩情，放在下一世，是因為今世，已經無法和姬仁玄站在同一端了。

    非但如此，許多仇怨，也要算到姬任玄頭上。

    既然如此，今世報仇，下世報恩。

    恩怨分明！

    姬仁玄很是淡然的說道：「你不必多想，當年也是你運氣好生命力強，或者說命不該絕！，要不然，我這個畫地為牢的蒼朽老人，也無法將你養大！再說了，我養你並非要你報恩，純粹是山頂寂寞，有個伴罷了！」

    「放平心態，好好下這盤棋，就算是報我恩情了！」

    「開始吧，你們三人執黑先行！」

    身為長者，自認棋力高出一個境界，故而讓對方先行。

    即便如此，他也有必勝的自信。

    靜雪也不多言矯情，只是頷首取棋，第一招在右下角落下黑子。

    姬仁玄一聲輕笑，隨後落子。

    這第一手的白子，居然落在了棋盤中央的天元處。

    阮清秋和金引月都是不禁輕輕皺眉，第一手落在天元，實屬罕見。

    不過她兩人都和陳瘋下過棋，陳瘋也總是用這出乎意料的一招。

    但是此前經驗，即便陳瘋第一招如此狂放，每次都是她們兩人最後落敗。

    故而姬仁玄落子天元，除了吃驚之外，也讓她們擔憂起來。

    路子越野，越是難以讓人防範。

    不遠處的天老，微微伸著脖子。

    而右手放在口袋裡，一直握著信號器。

    手心，都握出汗了。

    棋力高深的他，在看到姬仁玄天元落子後，也不禁有些納悶起來。

    這第一手，帶著自以為是的自信。

    不管輸贏，他的任務，就是在關鍵時刻，按下信號器。

    然後將這裡炸成灰燼，和姬仁玄同歸於盡。

    交替落子，很快棋形十六著！

    白棋飛壓黑棋右下角，而靜雪也是毅然沖斷，緊追不捨。

    白棋黑棋各成兩截，四條大龍翻騰急突。

    下到此處，姬仁玄暗暗吃驚。

    靜雪的棋還是他教的，從不覺靜雪棋力如此激進。

    雖然靜雪偶爾和阮清秋、金引月耳語，也不至於棋風大改，失了自身風格。

    心中起疑，他暗暗收起輕視之心。

    以巧手逼靜雪做活，靜雪又激進的將他一條白龍截斷。

    如此一來，雙方皆是沒了退路，必須吃掉對方大龍。

    兩人在右下角激烈廝殺半會，但很顯然，姬仁玄棋力更甚於一籌。

    在黑棋的打壓之下，卻悄無聲息的滲透而出，走向左上角。

    並在九十八手，利用角做出一個劫。

    這一招，堪稱妙手！

    即便黑棋劫勝，也需要三手，才能吃盡白棋。

    思忖之下，靜雪依舊一手一手的將白棋提盡。

    可自己卻失了一片領地，還被封住一條黑龍，形勢不妙。

    三個女孩竊竊私語半晌，才重新落子。

    面對茫茫一片的白棋，三人使出渾身解數，少了剛才的銳利之感，棋風大變。

    大變之下，行棋緩慢，每一步似乎都在拖。

    如此一來，讓下棋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增多不少。

    姬仁玄明白了對方三個女孩的心思，對方並沒有贏的意思，而是要將他拖入官子，延長下棋的時間。

    說白了，就是拖延時間。

    看透了對方的心思，他卻也有些為難。

    雖然占據優勢，但優勢並不是十分明顯，一時之間難以取勝。

    而他要是激進進攻，說不定露了破綻。

    思前想後，他穩住心緒，不急不躁，穩步前進。

    雙方一陣廝殺之後，形勢大換，果然走向官子。

    而此時，已經足足過去差不多兩個小時了。

    雙方算了棋力之後，勝負毫釐之間，就看右下角的那個劫了。

    官子收盡，開始右下角的劫爭。

    這時，姬仁玄忽然微笑著開口道：「靜雪，你的棋藝，我萬分了解，今日所下，卻完全不是你的棋風！」

    「而在我使用天道布局的情境之下，你還能和我下到這種境地，實在是難得！」

    「即便有身後兩個女孩幫你，也不見得如此吧！」

    所謂的天道布局，實則是順自然之道，趨利避害之法。

    一百多年的活頭，外加雪山頂上固步自封的多年研習，讓他棋力的積累，遠超常人。

    對棋招的拆解，也更加通透全面。

    如此的條件之下，才讓他有了以天道自居，俯視一切的能力。

    棋力是閱歷，也是生命力。

    這一點上，沒有人能超越他了。

    這才是他天道布局的無敵之處。

    可是今日，不知為何，靜雪給他一個錯覺，像是一個活了百餘年的老頭子，而非一個小丫頭。

    靜雪神色淡然，緩緩開口道：「和你下棋的不是我，是瘋子！這一局棋，是你的天道，也是瘋子的天道！」

    「陳瘋？」姬仁玄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四下看了看。

    可是，並沒有發現陳瘋的蹤影，問道：「他在哪？」

    靜雪又道：「瘋子不在這裡，但是在我來之前，他教給我了幾套見招拆招的棋路，幾乎和你剛才多次著手十分相近，我按照瘋子的拆招，才能和你下到現在！」

    「哈哈！」

    姬仁玄仰頭大笑，幾分惱怒的說道：「自從悟出天道，我便無敵於人間，哪能被一個小丫頭，隨便讓人教了幾招，就能和我對弈至此？」

    「你這簡直是在侮辱我！」

    話語剛畢，手中白子落下。

    此招一出，幾乎鎖定勝局。

    無論如何，勝的都是他，他才是人間的天道。

    靜雪望著棋盤，皺起眉頭，手中黑子，難以下落。

    而姬仁玄惱恨不減，銳利的目光一掃，冷漠的說道：「好了，陪你們玩的很久了，這盤棋，是你們最後的掙扎，既然落敗，那就死！」

    失了耐心，他目光一瞪，殺氣沖天而起。

    靜雪忙是站起身子，和阮清秋、金引月連連退步。

    拖了姬仁玄將近三個小時，已經是他們的全力了。

    她們不約而同的望向門外，心中默默祈禱：「瘋子，你還沒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