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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3:09:21 作者: 嚴雪芥
「我該走了。」
「我還沒跳呢。」
「誰讓你不跳?」
「還沒到點。」
「……所以到底是什麼點?」
「舞廳九點就關門了,還有半小時。馬上你就知道了。」
他還是不坦白,但不得不說,這招成功勾起她的好奇心。
反正也不差半小時了,她又重新坐下來,開了新的一瓶啤酒。康盂樹也忍不住開始點了一根新的煙。
之後兩個人都沒再講話,互相沉默地喝著酒,看舞池裡的人一撥進去一撥出來,一對對的花蝴蝶滿場亂飛,到最後都跳累了,舞池漸空,只有紅綠色的光點隨著天花板的射燈球在地板上自轉。
黎青夢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跳舞跳太爛,不好意思在有人的時候展示,所以裝模作樣到最後再上去。
距康盂數所說的時間還剩十分鐘時,他終於起身離座。
她以為他終於要上場開跳,卻發現他只是去廁所,估計是喝太多,走過去的腳步還有點晃。
畢竟桌上除了兩瓶是她喝的,其餘全都被康盂樹幹光。
可他去廁所並不是尿急,進去後就叼著還沒抽完的煙對模糊的鏡子整理衣領,把有點翹的地方壓下去。
聽到外面的舞池裡,最後一首歌的節奏到了尾聲。
康盂樹心頭默念,來了。
*
黎青夢眼見歌都放完了,人卻還沒回來,心裡不禁犯嘀咕,不會是醉倒在廁所了吧?
下一秒,音樂徹底停止,整個舞池的射燈全滅了。
……打烊了?
這也太隨意了,連顧客都還沒確認走沒走就這麼粗暴地關燈。
她愕然地愣住,摸出手機給康盂樹撥語音。
震動聲在她旁邊響起,他根本沒拿手機。
迫於無奈,她起身摸索著朝廁所的位置走去,打算在門口喊下試試。
然而,走到一半,空曠的舞池突然又開始響起音樂。
鼓點的前奏一下又一下敲擊耳膜,黎青夢往四周看了一下,依舊沒有開燈,但音樂照舊往下放。
「這是寶夢舞廳的傳統習慣。」康盂樹的聲音冷不丁在她身後響起,「每一場營業結束後,都會放一首黑燈舞曲,摸著黑跳完一支舞,盡興回家。」
只是如今很少有人會待到晚場的最後,但這個習慣依舊延續著,就像這座守舊的舞廳一樣。
黎青夢嚇得直拍胸口,迅速回身,康盂樹的身形在黑暗裡影影綽綽。
「……所以你說的就是在等這個?」
「對。」他拉住她的胳膊,「有興趣一起來跳嗎?反正你都起來了。」
黎青夢立刻搖頭:「我才不要。」
「已經沒人了,再說也看不見,你不用怕丟臉。」
「明明是你怕丟臉吧!不然幹嘛等到現在才跳。」
「那你就更不用怕啊,聽你說這麼對自己跳舞還挺自信?」
「反正我不跳。」
康盂樹輕笑:「你怎麼比我家老爺子還不中用。」
「……」
黎青夢無話可說。
康盂樹不再勸,徑直放開手自己去了舞池。
她在黑暗裡聽到他的腳步聲挪開,一步,兩步,第三步,他驀地轉向,重新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拉進舞池。
「餵----!」
她驚怒地大喊,被音樂蓋過,康盂樹笑得很得逞,吊兒郎當道:「剩我一個人跳很傻逼啊。」
黎青夢無力地推開他:「知道了,我會過來,你別拉著我。」
她慌慌張張地撇開他的手,退開一步。
康盂樹輕聲說ok,鬆開手,身體隨著音樂舒展輕晃。
寶夢舞廳的歌都不激烈,抒情金曲和慢搖迪斯科為主,放的最後一首慢搖黎青夢沒聽過,是一個女人口齒不清地哼著:
「有一個影子,在我胸口穿過,來來去去。
想一把攥緊,在我手心,卻怎麼也抓不住……」
她侷促地盯著黑漆漆的地板,雙手抱著胸,根本不知道從哪兒跳起。
「你怎麼就杵在那裡?」
康盂樹從旁接近,抓住她的手在空中小幅度地揮了揮。
「你跳你的,管我幹什麼。」
黎青夢丟臉地想抽回手,康盂樹卻不給她機會。
他嘖聲:「你這樣不行,我帶你跳。」
說著手扶上她的肩膀,讓她跟著自己的節奏晃。
----黎青夢感覺他喝多了。
因為這個動作實在很逾矩。兩個人貼太近了,和剛才在舞池裡作伴依偎的那些舞伴沒差。
但康盂樹卻好像沒覺得不對勁,反而重心更往她身上靠。
瀰漫的酒氣和菸草的味道鑽進鼻腔,她的手心沁出汗濕,語言忽然失靈,勉強擠出兩個字:「很重。」
康盂樹低聲說:「我走不太穩,你怎麼那麼晃。」
果然喝多了。
她結巴地和這個醉鬼理論:「是你自己在晃,不是我。」
春夏交接的天氣,沒有冷氣風扇也沒有窗戶的舞池逼出了黎青夢一身汗。她抵著他的胸膛,還在負隅頑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