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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3:10:27 作者: 若詩安軒
他只得匆匆離去,這一走,忙碌到了天明,所幸沒有太大的損失,那批衣衫也還安然無恙。
命人清點完後,荀衍趕來別苑,江黎已醒,正在垂眸凝視著什麼,他聽到金珠問她:「小姐是在掛牽將軍嗎?」
江黎道:「才沒有。」
金珠最是了解她,見她面頰上染了一層淺淺的紅暈,輕笑道:「好,沒有。」
江黎確實沒有,她是想起了旁的事,加之身上衣衫太厚,故此臉頰才泛起紅潤。
江黎的想法無人知曉,可她的神情落在荀衍眼中,竟生出同金珠一樣的看法,江黎應該是在思念誰。
至於這個「誰」到底是何人,不用猜也知曉。
荀衍的心就這麼墜了下來,掉進了無底山澗里,最後摔的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便是拼湊也無法湊到一起。
他的心碎了。
這不是荀衍第一次心碎,三年前便是如此,今日又是如此,荀衍臉上的血色褪去,蒼白似雪。
踉蹌著他轉身離去,拂在地上的影子隱約透著一抹孤寂感。
他很心傷。
銀珠端著參湯走進來,詫異道:「小姐,你方才看到荀公子了嗎?」
「衍哥哥?」江黎搖搖頭,「不曾。」
「奴婢方才看見他從這裡走出去,神色很不好,」銀珠放下碗盞,「還為你們吵架了呢。」
江黎可以同任何人吵架,但不會同荀衍,荀衍對她關懷備至,怎麼可能捨得同她吵。
「或許是有急事吧。」這時但凡江黎追出去便能尋到荀衍,可惜她沒有,荀衍邊走邊回眸看,晶亮的眸子裡沒有一絲笑意。
反而夾雜著重重的失落,他憤恨想,謝雲舟我到底哪裡不如你。
江昭同荀衍擦肩而過,見他神情蕭索,問道:「怎麼這般模樣,出什麼事了?」
荀衍淡聲道:「無事。」
江昭見他不願講便沒再問下去,「我去看阿黎,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還有事要做。」荀衍道,「晚點我再來看望阿黎。」
江昭點頭:「倒也不急,你忙完了再看不遲。」
說著兩人擦肩而過,江昭侍從跟在他身側,說道:「大人,謝將軍出城了。」
「走了?這麼快?」
「聽聞是有事沒辦完。」
江昭挑眉,「走了也好,這樣便無人打擾阿黎了。」
「大人很厭煩謝將軍?」
「為何不厭煩他?」
「他數次救二小姐的命,將軍為何要厭煩他?」
「因為他——」
江昭一時間竟找不到話語反駁,侍從道:「在奴才看來,謝將軍對小姐是極好的,你看他千里迢迢趕回來給二小姐取血,這可不是一般男子能做到的。」
「那他之前對阿黎不好要怎麼講?」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
江昭竟然隱隱被侍從說服了,敲著額頭道:「就你話最多。」
侍從輕笑:「奴才只是想為謝將軍說幾句話,聽與不聽都看大人自己。」
「沒大沒小。」江昭輕嗤後,說道,「不過你有一點說的也蠻對的,確實不是誰都可以為了阿黎做到如此地步。」
「將軍覺得,若是小姐有危險,謝將軍同荀公子,他二人誰會為了二小姐拼命?」
荀衍也正好聽到這句,腳步倏然頓住,身子半轉,側耳去聽。
江昭的聲音悠然傳來,「大抵……還是謝雲舟吧,畢竟沒人同他一般瘋魔。」
荀衍眸底扯了沒了光,連阿川喚他都未曾聽到,腦海里翻來覆去便是江昭講的那句,大抵還是謝雲舟吧。
連江昭都如此認為,那江黎是不是也是?
荀衍不敢細想下去,腳步踉蹌著轉身離去,光影拂到他背脊上,勾勒出他蕭索的身姿。
荀衍從未像今日這般難過,心口絞痛難忍。
阿川也聽到了江昭主僕二人的對話,言語間甚是不滿,「公子為二小姐傾盡所有,他們怎可如此講。」
「若不是公子相助,二小姐的生意如何做的起來。」
「江大人也太過不講理了。」
「阿川,」荀衍訓斥道,「住嘴。」
阿川抿抿唇,閉緊嘴,只是眼神還透著些許不服氣。
眾人從來只能看到自己的苦楚看不到他人的,就拿荀衍今日的痛來講,謝雲舟也曾受過,且有過之無不及。
更甚的是,他的疼痛依舊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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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了幾日的路,謝七都要不行了,更何況是剛剛剜心取過血的謝雲舟,這幾日與謝雲舟來講,也好似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要不是有常太醫救命藥丸,怕是謝雲舟非倒下不可。
謝七見謝雲舟如此憔悴便有一肚子話要講,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講了也是白講,主子眼裡都是二小姐,他若是說了她的不是,主子還會對他生氣。
可是,可是不講又真的很難受,謝七嘀咕道:「主子為了二小姐真是連命都不要了,可二小姐還在趕主子走,主子就不氣嗎?」
謝雲舟倚著牆,仰頭看著夜空中的明月,輕扯唇角淡聲道:「不氣。」
在謝七又要說什麼時,他道:「捨不得生氣。」
疼惜她都來不及,哪捨得同她生氣。
謝七撇嘴,你看你看,都這樣了還不氣,他輕嘆一聲,把剩下的話咽進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