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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3:10:27 作者: 若詩安軒
頭疼,胸口疼,四肢百骸哪哪都疼,不是那種淡淡的疼,是那種撕裂般的疼。
就像是有人在剔除他的骨頭,還是用鈍刀子剔除的,生生廝磨下來,痛到身體痙攣。
他感覺到了血,應該是傷口裂開了,江黎醒來前常太醫叫走他同他講了些話,告知他,他身子已大不如前,經不起折騰,要他別亂來,安安生生的。
可遇到江黎,他便不可能安生,他的命都在她身上,她不好了,他去哪裡安生。
他死,或是活,也都是她說了算。
「我要是告訴你,無論你怎麼做我都會生氣,你是不是會永遠不出現在我面前?」江黎淡聲道,「要是那樣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嗯,我氣,且沒有辦法消氣,所以為了你好,也為了我好,我們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她最是懂得怎麼在他身上戳刀子了。
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刀刃上還連著他的皮和肉,留下的傷口血肉模糊難以癒合。
只能靠自愈,但自愈又何其難,最後只能任其腐爛。
謝雲舟身上好似有太多這樣的傷口,他忙碌時還好,覺察不到,不忙時那些傷口便折騰的他痛苦難捱。
他無人可訴說,只能獨自舔舐。
舔來舔去,才發現,傷口又大了。
「阿黎,別厭煩我。」他已經儘量變好了,變成她期翼的模樣,可能開始不盡人意,但他會努力的。
謝雲舟把所有的柔情都給了江黎,若是給淮州郡縣那幫人看到這幕,估計會驚掉下巴,畢竟,在他們眼裡,謝雲舟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鬼怪。
明著謙謙君子,暗裡蛇蠍小人,陰狠手段無人能及。
單看他,如松如竹,接觸了後才知曉,非松非竹,是惡魔,吃人不眨眼。
總之,他們對謝雲舟的唯一觀感是,此人不能惹,惹了這輩子會被他纏死,輕者脫層皮,重者會沒命。
這可不是道聽途說,是真真發生的事,簡直太太嚇人了。
「不想我討厭也可以。」江黎努努嘴,「那你現在離開。」
瞧,還是讓他離開。
謝雲舟雖心傷到底也聽了她的話,「好,我離開。」
江黎一臉詫異的睨著他,只覺得今日的他甚好說話,眨眨眼,「當真?」
謝雲舟道:「嗯,我馬上走。」
不是因為江黎趕他,而是因為他有公務在身,這次是臨時起義回來,要辦的事還沒辦完,他需要快速折返郡縣。
只是一來一回,歇息都未曾歇息,他這身子當真是有的熬了。
臨走前,謝雲舟再三叮嚀,「我這月都回不來,你且好生養著,入口的吃食記得讓人驗明在吃,果子也不要隨便吃。」
「更不要同不熟悉的人在一處,總歸,就是多加小心。」
「阿黎,按我說的做,別讓我擔心,可好?」
之前他同她講話皆是命令,語氣聲冷把事情交代下去便可,幾時問她好不好?
眼前的謝雲舟越發叫江黎看不懂了,無意識的,她說了聲:「好。」
謝雲舟唇角勾出一抹弧,手觸上她的手,含笑道:「乖,回來時給你帶好吃的。」
又用哄孩童的話語哄她,江黎輕抬下巴,抽出手,抿抿唇,「你到底還走不走?」
謝七已經在門口扒了好了幾次了,謝雲舟再不出去他怕是要敲門催了,謝雲舟淡笑道:「走。」
轉身,他朝外走去,行至門口時頓住,背脊挺直不知在思量什麼,隨後,轉身折返,站定在床榻前,傾著身子,伸手攬上江黎的肩,把人按懷裡。
臉埋進她頸肩用力吸了一口,唇輕觸下她耳畔,柔聲道:「等我回來,很快。」
言罷,鬆手,轉身步出房間。
這幕發生的很快,似乎是眨眼間的事,等江黎反應過來時,謝雲舟已經出了房門,窗欞縫隙里映出他的身影,步履穩健。
隨後,那道身影再也看不見。
江黎不知在想什麼盯著窗欞瞧了好久,直到金珠進來,輕訝一聲:「小姐,你脖頸上戴的這是什麼?」
江黎低頭去看,認出是謝雲舟隨身戴的玉佩,聽聞這玉佩是謝家祖傳之物,謝老夫人為了保他平安,把玉佩給了他。
平日玉佩都是不離身的,今日為何在這裡?
「平安玉。」江黎道。
金珠盯著玉佩瞧,「將軍為何要把玉佩給小姐?」
江黎凝視著,心道:大抵是為了佑她平安吧。
她指尖微縮,似乎還感覺到了上面殘留的暖意,這枚玉佩上有細碎的痕跡,她若是沒記錯的話,大抵是那年謝雲舟同敵人廝殺,被敵人用箭射中,湊巧,箭矢戳中的是這枚玉佩。
也正是因為如此,謝雲舟才得以平安,後來這事被人提起,謝老夫人跪地說道:「幸得祖宗庇護保我兒平安。」
那日,江黎也曾在心裡感謝祖宗庇護。
她從脖頸上把玉佩取下,交於金珠,「你且收好了,等他回來後交還與他。」
金珠輕點頭,轉身放進了柜子上的抽屜里隨後上了鎖。
……
荀衍不知何故,總會落謝雲舟半步,今日之事原本他在前,謝雲舟在後,只是當他要去照看江黎時,阿川攔住了他,說絲綢庫突然走水。
絲綢庫里正好放著一批新趕製的衣衫,都是供給宮裡的,不能有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