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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3:10:27 作者: 若詩安軒
其實謝雲舟比銀珠形容的還慘很多倍,血肉一點點從身上割下,皮連著肉,肉連著骨頭,剔除時仿若把他的命置在了刀刃上,隨時有可能死掉。
想到謝雲舟會死,江黎握著帳簿的手指微縮,眼瞼垂下,也不在想什麼。後來銀珠的一句話又把她思緒拉扯回來。
「小姐可知謝將軍是為何傷的?」
「不是遇到了壞人嗎?」
「那為何遇到了壞人?」
這些江黎怎麼會知曉,她又沒日日跟著他,搖頭道:「不知。」
銀珠定定道:「是為了小姐。」
江黎征愣,「這話從何講起?」
銀珠把從謝七聽來的事情一一同江黎講了遍,「將軍得到了關於小姐身世的消息,這才同謝七一起去尋,只是剛出城便重了埋伏。」
江黎:「……」
銀珠懷裡抱著剛剛換下的褥子,嘖嘖道:「小姐,依奴婢看,將軍對你應該是真心的。」
私下裡,銀珠金珠還曾念叨,不知謝將軍到底意欲何為?
現在看來明了了,謝雲舟就是忘不了她家小姐,想著再續前緣。
銀珠挑挑眉,「小姐,那你——」
江黎隨意翻了翻手裡的帳簿,慢抬頭,淡聲道:「我無意。」
這是謝雲舟清醒後的第五日,手臂上的傷已不似之前那般痛了,今日他特意帶著吃食上門感謝江黎,謝她那日救他與危難。
原本他前兩日便要來的,只是身子虛,面色也不好看,怕嚇壞他,今日精神好了些許,便命謝七把的東西準備好,趁著晌午沒到,趕忙把吃食送過來。
誰知來了後,聽到了她們主僕的對話,江黎那句「她無意」,著實讓謝雲舟痛了一下。
謝七一直講他中毒昏迷的那日傷情有多嚴重,血一直突突流著,嚇得幾個隨侍的丫鬟都哭了。
可見當真是難耐痛楚,也幸虧是他,換了旁人早受不住痛一命嗚呼了。
謝七還說,連常太醫都道,行醫多年,也唯有將軍能扛住此痛,畢竟上一個用這種方法救治的人,早已經死了。
然而,在謝雲舟心裡,怕是那般的痛苦都趕不上江黎一句淡淡的「我無意」,這痛才當真是要他的命。
他身形踉蹌了一下,倒在旁邊的柱子上,謝七低聲道:「將軍。」
謝雲舟擺擺手,「無妨。」
壓下不適,他緩緩站直,理順身上的衣衫,闊步走了進去,銀珠見到他,屈膝作揖:「將軍。」
謝雲舟輕點頭。
銀珠又對著裡間榻子上的江黎喚道:「小姐,將軍來了。」
謝雲舟雖很想快點見到江黎,但還記著她說過,不許旁人進裡間這句話,他自詡不是旁人,可還是不想惹她生氣,乖乖坐在外間等著。
除了手臂外,他腰上也有傷,原本是不能這樣久坐的,可為了等江黎出來他還是坐了許久。
江黎本是想等他等煩了後自己離開便罷了,只是沒料到,他沒半分要走的意思,半個時辰後,她從裡間出來,迎上謝雲舟的視線,淡聲道:「將軍傷勢還未好,不應奔波。」
很稀疏平常的一句話,可落在謝雲舟耳畔卻是另一番意思。
阿黎在擔憂他。
阿黎並非對他無情。
阿黎還是在意他的。
阿黎的心裡還是有他的。
他因江黎的一句話心酸,又因她的一句話心甜,侷促的像個未見過世面的人。
「阿黎說的極是,回去後我便好生歇著。」謝雲舟深邃的眼眸里淌著光,光從眼角溢出,整個人顯得精神爍爍。
謝七打趣道:「還是二小姐的話最管用,方才勸了許久,主子可一句也沒聽進去。」
「主子對小姐才算是言聽計從。」
江黎聽出來了,謝七這話聽著像是讓謝雲舟聽到,實則是說給她聽的,要讓明了,謝雲舟對她有多在意。
在意麼?
江黎可沒有太多的感觸,若是他真那般在意他,昔日也便不會那樣對她了。江黎不是沉浸在過去中的人,也沒想抓著一個人的短處一直不放,但若是讓她對謝雲舟改觀,還不夠。
他傷她太深,不是他做一件兩件事便能相抵的,她最多把他當成一般友人看待。
她沒理會謝七的話,問道:「將軍來我這裡是有事?」
「給,」謝雲舟把適合遞上,「都是新出爐的,裡面有你最喜歡的小籠包。」
說到小籠包謝七更有話要講了,自己身子有傷也不好生歇息,非要親自去買。
「小姐,這可是我們主子親自排隊去買的。」謝七道,「您一定要好好品嘗。」
主子沒長嘴,只能他這個屬下代勞了,謝七真是怕謝雲舟的心思石沉大海,是以逮住機會便訴說一二。
江黎眸光從食盒上落到了謝雲舟臉上,見他臉色還是蒼白,說道:「將軍身子還沒完全好不應這樣亂跑。」
方才是奔波,現下是亂跑,謝雲舟聽罷淡笑:「阿黎說的是,我下次不亂跑了。」
他都如此說了,江黎也不好再說什麼,命金珠端來茶水,兩人慢慢品起來。
還未喝下一口,又有人來了別苑,下人來報,荀公子來了,江黎道:「請。」
荀衍今日穿著一襲白色錦袍,墨發束冠,手執摺扇,一副儒雅貴公子模樣,便是連映在地上的影子都透著一股儒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