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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3:10:27 作者: 若詩安軒
細密卷翹的長睫上鋪陳了一層白雪,她眼角的淚成了冰,唇角那抹譏笑像是生生凍住了般。
她躺在地上,任雪拂在身上,杏眸直勾勾凝視著上方,一字一頓說道:「謝雲舟,我恨你。」
江黎從未恨過誰,謝雲舟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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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珠銀珠尋到她時,她已經昏了過去,她們攙扶起她回了東院。
那夜後來,謝七帶走了謝雲舟,隨後又找來了大夫,江黎氣急攻心,喝了湯藥依然沒醒過來。
第二日,下朝後,謝雲舟回了將軍府,先去向謝老夫人請了安。
今日江黎沒去問安,謝老夫人甚是不開心,言語間一直在數落江黎,說她越發的沒規矩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
還是要好好教一教才可以。
謝雲舟淡淡說了聲:「她病了,並非誠心不過來請安。」
謝老夫人道:「病了?想當年我發著燒還要去給你祖母問安呢,不能因一人壞了規矩。」
謝雲舟難得反駁了一次,「大嫂不是也沒來嗎?」
謝老夫人頓住,臉色變沉,她把這一切又歸在了江黎身上,暗想,回頭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她,瞧瞧都把舟兒給帶壞了。
謝雲舟沒停留太久,稍歇片刻後去了東院。
剛進門便聽到了哭泣聲,金珠在哭,銀珠在勸,「好了別哭了,夫人要是知曉你一直哭,會不開心的。」
金珠看著床榻上昏迷的江黎,紅著眼睛道:「夫人為何還不要醒來啊?」
「大夫不說了嗎,夫人這是累的。」銀珠道,「等夫人睡夠了,一定會醒過來的。」
話雖如此,但她們依然擔心,不知江黎到底何時才會醒來。
謝雲舟想起了額間的傷,收回了邁出去的腳,也罷,是她自作自受,他何苦還來看她。
……
江黎陷入了夢境中,她夢到了謝老夫人,她去主院請安,謝老夫人嫌棄她來的晚,罰她跪在地上。
她解釋,是因為在廚房裡做早膳方才耽誤了時辰。
可謝老夫人不聽,依然讓她跪著,她足足跪了兩個時辰,太陽烘烤的她口乾舌燥,她聽到謝老夫人說:「江黎,再有下次,家法伺候。」
夢境再變,江黎夢到了王素菊,她故意把湯灑在她身上,隨即說道:「弟妹,你怎麼回事,不知道看路的嗎,可惜了我這鯽魚湯了,剛端出鍋的呢。」
江黎還未開口,謝馨蘭撞了上來,她一個不穩摔倒在地,謝馨蘭笑著說道:「站都站不穩,沒吃飯啊。」
她們三個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睨著她,邊罵邊笑。
江黎無措時看到了謝雲舟,她跑過去拉住他的衣擺,聲音肯求的說道:「夫君,幫幫我。」
眼前男人緩緩揚起唇,露出淺淡的笑,笑容很溫柔,她聽到他喚了聲:「阮阮。」
江黎倏然睜開眼,杏眸里布滿了紅血絲,眼角因為流淚太多又酸又脹。不知她多久沒喝水了,口很乾。
她剛要出聲喚人,隱約的聽到了腳步聲,她隨即閉上眼,感覺到有人走近。
熟悉的清冽氣息,她一下子猜出了來人的身份,是謝雲舟。
方才的夢境猶在,江黎眼下最不想見的便是謝雲舟,被子下的手指慢慢攥緊,她在心裡又說了一次。
謝雲舟,我恨你。
謝雲舟行至榻邊緩緩停下,居高臨下睨著沉睡的江黎,眸色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變化。
她何時變得這般清瘦了?好像他一隻手掌便能包裹住她的臉。
謝七說他那夜抱著她喚了阮阮的名字,怎麼可能?
她同阮阮一絲相像的地方都沒有。
阮阮性情溫和,她不是。
阮阮比她好千倍萬倍。
他不可能會認錯人的。
謝雲舟又想起了謝老夫人說過的話,說江黎慣用這樣的伎倆逃避什麼。
她之前也這樣做過。
他不禁想,難道這次她也是裝病?
他緩緩探出手,想親自確認一下,手指即將碰觸上時,沉睡的人兒陡然睜開了眼,眼底清明一片,沒有絲毫剛剛醒來的惺忪感。
果然。
母親沒有說錯。
她就是裝的。
江黎睨著他,眼神肅冷,像是在看壞人。
謝雲舟沒錯過她臉上的神情,他同她一般,不帶一絲情緒的回視著她,聲音也很冷,「醒了便起來。」
後面還有未說出口的一句,不要裝睡。
江黎看都不願意看他,更不想理會他,她頭轉向里側,眸光落在窗欞上,無視的很徹底。
謝雲舟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冷待。
他就是被慣壞了,見慣了江黎滿眼滿心都是她的神情,看不得她用後背對著他。
火氣上來,他一把掀開她身上的被子,冷聲道:「你幾日不曾向母親請安了,趕快起床給母親請安。」
江黎方初醒,等來的不是關心,不是體貼,不是夫君的綿綿情意,是斥責,是說教,是他犀利的眼神。
江黎緩緩閉上眸,腦海中有聲音蹦出。
這樣的男人要他做何,趕快和離,立刻、馬上、和離。
這個謝家就是牢籠,多呆一天,你便會難過一天,離開,是你最好的選擇。
江黎,走吧,這裡沒人值得你留下。
謝雲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