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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2:35:10 作者: 去睡
杜沁然十分自然地拉著他坐下,有意無意道:「夫君,忽然想到我們似乎許久沒像現在這般,在夜深人靜時談談心了。」
她把茶盞往謝景澄面前輕輕一推:「我們馬上就要回現代了,你可還有什麼想在古代完成的事情?」
「比如...... 你還有什麼遺憾嗎?」
謝景澄凝著面前碧綠的茶湯,眸色微頓,卻並未伸手端起茶盞,只是道:「夫人怎的忽然問起這些了?」
杜沁然微微一笑:「美女的事你少管,我們偶爾就是會胡思亂想很多的。」
謝景澄微挑眉梢,笑意溫潤:「好。」
「若要說遺憾...... 」謝景澄輕輕眨了下眼:「恐怕就是沒能來得及,與夫人看遍封城的一年四季吧。」
杜沁然定定看了他片刻。
她驟得偏開頭:「除此之外呢?」
一年四季,她恐怕沒法在這幾日內陪他看完了。
謝景澄想了下,又道:「還是有些遺憾,沒能親手摘一朵長生花送予夫人。」
「長生花啊。」杜沁然喃喃地重複了句。
她低著頭笑笑:「不過是商家唬人的手段,你也信。」
謝景澄目光很柔和:「是啊,畢竟我們能在這個朝代擁有的回憶太少了,總覺得多一個象徵也是好的。」
杜沁然並未和謝景澄捅破那層名為「嚴喚清」的窗戶紙。
謝景澄不知杜沁然已經發現了他並非嚴喚清,因此一直在以嚴喚清的口吻與她對話。
而杜沁然本想在今日和他說開的...... 可她偏偏偷聽到了謝景澄和阿硯的那番對話。
那時在門外的人正是她,以她的武力本不該被發現的,可他們的話令她心神大亂。
謝景澄時日無多了,而他言家的舊案還未沉冤昭雪。
他本可以現在就去面聖,可自己明面上是他的夫人,就算謝景澄能把太尉府一家摘出來,他卻很難讓杜沁然也同樣全身而退。
所以謝景澄在等,他要先等杜沁然離開古代,等這個時代只剩下他一個人後,他才能去放手做自己的事。
杜沁然想:她是真的真的很捨不得謝景澄。
的確,她目前在古代擁有了無限的生命值,但瀕死之人反而是謝景澄。
她不是神仙,她救不了他。
她留下能幹嘛呢?她能多和謝景澄呆上幾天,能陪著他度過最後的時光。
可如果她不走,謝景澄便不會去翻案,他這麼多年的隱忍負重和臥薪嘗膽都白費了。
他雖已手刃仇敵,清清白白的言家上下卻永遠無法得到正名,會以最不堪的虛假罪名載入史書,會惡臭萬年。
而言凌,也永遠都是罪臣之子。
杜沁然留下,成全的是他們兩個;而她離開,成全的是謝景澄這麼多年的抱負和言家的清名。
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究竟是她的喜歡更重要,還是十餘年的舊案終得沉冤昭雪、大白於天下更重要?
她那點喜歡、乃至愛意,能比得過言家上下幾十條冤死的人命嗎?
縱然杜沁然心如明鏡,但人終究是貪婪的生物。
她無法否認,她發了瘋地想再和謝景澄多呆一會兒。
一天、一個時辰、一炷香,都好。
最後一天,她告訴自己。
等她陪謝景澄摘完長生花,她就離開他。
杜沁然不需要回現代,她只需要讓謝景澄認為她回了、她安全了、不論他做什麼都不會牽扯到她。
而後,她會在他看不見的角落,目送他步步登高台,洗刷言家十餘年的冤屈。
杜沁然也笑了,她輕聲應道:「好啊,這有何難?明天,我們明天就去摘那長生花。」
她應完,示意著謝景澄他手邊的茶盞:「夫君口不渴嗎?不若喝點水潤潤喉吧。」
謝景澄看著那杯明顯被動過手腳的茶盞,心想:她應當是要走了。
他目光一顫,從茶盞上輕輕滑到杜沁然臉龐:「夫人,我不渴。你希望我喝嗎?」
這一杯茶下去,他想必會一覺到天明。
而翌日一早,這個朝代便再無杜沁然了。
他知道她遲早要走,但...... 她竟連讓他目送她的權利都要剝奪嗎?
杜沁然看著謝景澄的神態,便知道他內心在想什麼。
她放柔嗓音道:「夫君,我不走。我保證你明日還能看到我的,好嗎?」
謝景澄此刻卻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杜沁然從未見過運籌帷幄的謝景澄如此患得患失的模樣。
他眼尾薄紅,嗓音里都帶著輕顫:「沁然,為何是今天?我...... 」
更多的話他再也說不出口。
倘若他是謝景澄,他會哀聲求她,求她再多留幾天,留到必走不可的日子。
他向來知曉她喜歡什麼。
皮囊,喘息,眼淚。
如果他僅僅是謝景澄,他會不惜一切地引.誘她,用他的所有賭她不會不為所動。
可他是言凌啊。
他肩上擔著太多的責任,從言府被滅門的那日起,他便知道他這輩子都不可能為自己而活。
太多太多的重擔,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甚至連求她留下,都做不到。
就在此刻,謝景澄的下頜被人挑起,杜沁然立於他身前,彎著腰親吻他。
謝景澄怔了片刻,而後輕輕閉眼仰頭,分明一身潔白的衣衫似雪,卻是副任人採擷的順從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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