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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2:35:10 作者: 去睡
要說林太師先前只是驚恐,這真正能傷到他的暗器卻令惜命到骨子裡的林太師發自肺腑地恐懼、顫抖。
他迅猛地四望著,大吼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林太師再次轉過頭時,卻見另一堵牆上浮現出幾個新的大字。
——為何害我?!
林太師看著這四個大字,目光卻逐漸銳利:「害你?誰讓你知道得太多呢。」
他想起自己某日深夜從華貴妃的宮殿裡整著衣衫出來時,一抹人影閃過。
而第二日,他那位向來爽朗的好友看著他欲言又止,眸光躲閃。
林太師當即便知道,他再也留他不得了。
他話音落下後,最後一堵牆也浮現出了四個大字。
——你在撒謊。
事情遠遠並非如此簡單。
與其說林太師是懼怕自己私通嬪妃的事情被他那位剛正不阿的多年好友捅出來後,倒不如說他終於找到了個藉口。
可以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除掉言尚書的藉口。
退一萬步說,林太師心思是如此縝密,他若想讓某件事不為人知,自然可以辦得很漂亮。
更遑論是言尚書這種心裡只有黎民蒼生的書呆子。
為什麼他明明已經將華貴妃視為棄子,卻在當晚進了她的宮殿?
為什麼林太師要刻意把理衣服的行為做得那麼明顯?
為什麼言尚書好巧不巧地在那個時間點,撞見了私通嬪妃的林太師?
他是故意的,故意讓言尚書撞破這個秘密。
換言之,早在許久之前,林太師就因一些陰鬱的原因對言尚書起了殺心。
但他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如果要因那件事對言尚書痛下殺手,無疑於逼迫他自己承認心中扭曲的情感。
此時此刻,這鮮紅的大字就成了最好的刺激。
林太師被迫回想起這些塵封的陳年往事,額上青筋畢露,眼眸猩紅地盯著牆道:「是啊,我在撒謊。」
他似是在心中做了劇烈的掙扎,終於讓那塊潰爛的傷口暴露在陽光下:「若不是你,我的母親不會死。她不會死!!!」
林太師想起心中的那個人,面上神色似哭似笑:「那時候你高中狀元,而她重病纏身,我多麼需要銀兩啊。我跪下來哀求你讓我冒名頂替,我日後必然會回報你。你那麼聰穎,就算再考一次依舊能高中,你為何不願幫我這一次呢?」
他語氣一點點變得陰狠,一字一頓地重複道:「你為何不願幫我這一次呢?」
「她死了。就因一筆醫藥費。」
直至此刻,整件事已經變得格外清晰。
林太師真正的情結,是他的母親。
母親重病,他四處求人,該借的錢都借了,他已經被逼入了絕境。
他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科舉上。
他並未入選,而他的摯友言文樂高中狀元,即將入朝為官。
古代並沒有身份證或是其他,旁人只知道這狀元郎叫言文樂,而無人知曉言文樂是高是瘦,是矮是胖。
林太師只要拿著言文樂的官碟,便能順遂地頂替他的身份,以「言文樂」這名諱活下去。
林太師當時確實是去求過言文樂的,而言文樂那麼剛正不阿的一個人,在聽到他的請求後卻並未立刻拒絕,反而沉默了許久。
他開口問林太師:「芝麻小官俸祿並不多,我可以盡數將俸祿借與你,你不必急著還。」
林太師卻很固執地求他讓自己冒名頂替他的官職。
言文樂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他蹙眉問林太師道:「我將俸祿給你也是同樣的,為何你一定要這官職?」
林太師目光閃爍:「我母親她...... 需要一大筆銀兩,俸祿不夠。」
話已至此,言文樂聽懂了林太師的言下之意,卻被震撼得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 你可是想搜刮民脂民膏?挪用國庫?你可知,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林太師聞言卻並未放在心上,只是道:「我視你為友,自是不會讓你去替我做此等危險之事。你只需將你的官碟給我,隨後......」
「你瘋了。」言文樂打斷了他的話,嘴唇顫抖。
他不再多說,立即起身把林太師往門外推:「我就當今日沒見過你這個人,也從未聽過這番話。你不必多說了,我是絕不會應允的!」
儘管如此,當言文樂入朝為官時,他卻如他所說的,將俸祿盡數寄給了林太師。
可林母的疾病就是個無底洞,那微薄的俸祿又如何足夠呢?
根本填不滿。
林母最終還是撒手人寰,而林太師卻記恨上了言文樂。
他總是覺得,若言文樂當時將官位讓與他,他的母親就不會死!
然而在此刻,杜沁然再一次說出了言尚書曾說過的話:「瘋了。」
林太師聽到人聲,猛得轉過身,而後就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推門而入。
他目光滑過謝景澄與杜沁然,神色先是一怔,而後又冷冷笑道:「原來是你們。」
他眼神凌厲地鎖定杜沁然:「瘋?你憑什麼說我瘋?我只是愛上了一個人,而她恰好是我的.......」
「我是說,你這個人真是個瘋子。」杜沁然拔高音量打斷了他,指著牆上的鮮紅大字道:「就因為人家沒同意讓你冒名頂替,你居然害死了借你錢的摯友。虧我先前還覺得你文質彬彬又斯文,你這個人究竟是心態多扭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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