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2023-09-07 12:28:00 作者: 雲葭
司機大叔哈哈大笑,擠了擠眉毛,調侃道:「你們臉上寫著的啊!」
我怕陸西城看到我眼中的赧色,忙回過頭看窗外,假裝欣賞風景。大叔的車開得不急不慢,為了透氣,我把車窗玻璃往下移了一下。風觸碰到我的臉頰,涼得很舒適。
雷克雅未克不愧是北歐神話中的城市,無論是路邊白牆灰頂的小別墅、遠山之巔的皚皚積雪,還是最令我心馳神往的藍天,無二不是驚喜。若非陸西城有工作在身,我肯定要在這裡多住上一陣子。
我拿出在機場寫策劃案的小本子,翻了一翻,決定把明晚特約寧湖拍攝夕陽的計劃提前。雖然陸西城沒開口明說,但我知道他能陪我的時間有限,我不想再給他製造多餘的麻煩。
在我結束冰島之行回到A市後,我用平靜得如同特約寧潮水般的語氣告訴童虞茜,我像愛上陸西城了。童虞茜正在啃蘋果,我聽見咔嚓一聲,緊接著是她的尖叫,我差點以為她崩掉了一顆牙。
「不知怎麼的,忽然覺得牙好疼!」她捂著左臉,牙疼還不忘八卦,「你什麼情況了出去盪了一圈就把自己的心出賣了?」
在童虞茜的認知里,我這輩子愛的人只能是宋南川,也只有宋南川。就算得不到他,那也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還要騷動一輩子。
我糾正她:「這不叫出賣!我本來就是他的未婚妻,難道我不應該愛他?」
「好像也有道理。不過陸西城到底做了什麼,能讓你這麼快就倒戈?」
「說不上來,有很多吧!」
是的,很多。當我在安妮 · 張家的陽台往下看,看到站在萬千星輝下的陸西城的一剎那,我就有預感,將來的某一天我可能會愛上他。我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突然。我還沒來得及把宋南川從我記憶的傷痛中徹底刪除,就已經不可抑止地愛上了陸西城。
童虞茜又問:「那你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
我仔細回想:什麼時候?大概……是他在特約寧湖的晚霞中吻我的時侯吧!
如果我能預料到後來發生的種種,我寧願醉生夢死在特約寧湖的晚霞中,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在酒店辦好人住,我就忙不迭地拉著陸西城去了特約寧湖。特約寧湖在雷克雅未克的市中心,離我們住的酒店很近。可我們還是早早地等候在了湖邊,等候一場世界盡頭的夕陽。
我對夕陽,早些年在泰晤士河也是這般。我有我的執著、我的情懷,就像我對陸西城說的那句戲言:先來雷克雅未克,再去烏斯懷亞,南一北,我們就擁有了整個世界。我總以為,和相愛的人一起看過晨光,再看過夕陽,一早一晚,我們就擁有了一生一世。
我坐在湖邊兀自發呆,陸西城在一旁幫我換單反的鏡頭。他再次向我提出疑問:「你確定你能拍?
「試試看。實在不行,不是還有你嘛!」我一點都不著急。
冰島是個愜意的國度,來到這裡,本就不應該再用慌忙的態度對待一切。只是當下的我還沒意識到,我潛意識裡已經把這當成了一次蜜月旅行。
眼前的特約寧湖像一塊柔軟的藍絲絨,靜靜地躺在綠草地上,美得讓人挪不開眼。之所以說它像絲絨,是因為陽光下的湖水泛著光澤,而這種光澤又不似寶石那般搶眼。
湖中,綠頭鴨們有的在悠閒地曬著太陽,有的在用嘴巴梳理著翅膀上的羽毛,有的從水裡鑽出來,甩出一連串水珠。還有很多不知名的海鳥拍打著翅膀從湖面上掠過,掀起一圈圈的漣漪。
幾年前,當我還在倫敦自以為是地追男神時,我媽曾約我一起去冰島度假,但我拒絕了她。沒過幾天,她在特約寧湖一邊餵海鳥一邊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夕陽有多美、生活有多悠閒。不僅如此,她還在《雲遊》雜誌上搞了個最愜意的國家排行榜,她以主編的身份提名了冰島。
「知道嗎,特約寧湖有很多絨鴨和海鳥棲息,所以當地人稱它為鴨子湖。」我笑著向陸西城賣弄。
陸西城學著我席地而坐,把單反遞給我:「給你講個冰島人的故事吧。」
有個冰島人喜歡釣魚,他每天坐在湖邊的陽光下垂釣,釣到魚就送給街坊鄰居。
有人對冰島人說,你可以把釣到的魚賣了,攢了錢去買魚竿,然後在湖邊出租魚竿賺錢。
冰島人問,為什麼要這樣做?
那個人說,這樣你就不用自己勞動,可以很愜意地享受陽光。
冰島人笑著說,可我現在就是在很愜意地享受著陽光啊!
「具體的故事內容我忘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陸西城看著遠方。
我順著他的目光往遠處看。在之後的幾十分鐘裡,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言語,就這樣安靜地、自顧自地在這片土地上讓心扉徜徉。在我的目光所及之處,一切都像是愛麗絲誤人的那個童話世界:沿湖而建的低矮房屋、五顏六色的房頂、在湖邊擁吻的情侶……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金髮婦人正拿著一袋麵包餵湖中的鴨子。她笑得很開心,連眼角的魚尾紋都充滿了神采飛揚的活力。我托著下巴一直盯著她看,結果看著看著,連夕陽到來了都沒有發現。
陸西城站起身來,他走上前對那金髮婦人說了些什麼。婦人看了我一眼,笑著分了一袋麵包給我。我又驚又喜,一時忘了伸手去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