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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2:07:03 作者: 玄嬈
「你也知道才三天,才三天你就把自己弄成這樣子?!我要是一個寒假不在你身邊,下次是不是就該收到參加你葬禮的通知書了?」
簡紓輕哧,「不對,我一介平民,連參加您葬禮的資格都沒有。」
這邊簡紓氣得渾身發熱,床上的阮世禮反而越來越開心。
他一次看見有人會因為別人生病氣到滿臉通紅,簡紓薄襯衫下的胸膛肉眼可見地上下起伏,是真氣到了。
「笑什麼!」
雖然側坐在床邊,面對著放滿書的牆,簡紓的餘光卻始終能看到床上的阮世禮。
「沒什麼。」
躺著和對方說話,阮世禮覺得奇怪,想要起身,手還沒從被子裡伸出來便被明明根本沒看著他的簡紓摁了回去。
說是摁,但長發少年實則很輕柔地撫上他的肩膀,偏涼的手掌在接觸到滾燙的身體時像是被火灼燒到般猛地移開,於是,本要起身的人乖乖躺了回去。
簡紓將被子掖好,只給人留下一顆腦袋。
「你都不問問安娜貝爾為什麼喊我『妹妹』嗎?」
一陣沉默後,阮世禮開口,聲音比之前簡紓聽到的要清楚得多。
簡紓冷颼颼地看向阮世禮,眼神里寫著「你最好不要在這時候說些什麼作死的東西,我現在很生氣」。
阮世禮見狀更想說話了,小時候一個在阮家莊園裡徘徊想說話卻無人可傾訴的欲望將他淹沒,「我原本應該有個哥哥的,但是夭折了,所以,她一直想要個女兒。」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
一向習慣等阮世禮把話說完的簡紓,今天是真氣到了,在這停歇的空當回道,「您比女孩都漂亮的多,放心,你媽媽她肯定很滿意!」
胸腔微震,阮世禮悶悶地笑著,低低的笑聲和馬上就要消失的餘暉交織。
簡紓以為他不信,翻了個白眼,「如果不是這樣,夫人為什麼總是抱著你上宴會,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雖然是女孩打扮……」
他默默把後半段話咽回肚子。
眼睛裡盛滿了亮光的阮世禮繼續道,「生下我以後,安娜貝爾就再也沒有要過孩子了,因為,醫生說我也活不長。」
「這可能就是身體不太好的原因?出生就帶著的,和所有人都羨慕的身份地位外貌一樣。」
正在氣頭上的簡紓在阮世禮說完後,立刻冷靜下來,看著黑髮少年的眼神瞬間變得複雜難辨。
這段話里有自卑自憐嗎?
全國身份最高貴最目中無人的貴公子就這樣把自己的過去都告訴他了?還是以這樣軟弱無助的狀態?
阮世禮比簡紓想像中更加相信他。
之前的那些親熱可以說是因為青春期的悸動,但分享自己的缺點肯定不是,就像出事時他會第一反應將自己護住一樣。
簡紓心跳一滯,之前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和阮世禮這樣下去的理智又再次鑽出。
見狀,阮世禮也不再多說什麼,巧妙地轉移話題,「晚上要發表的稿子就在書桌的抽屜里,喜歡改作業的簡老師要不要看看?給學生一點意見?」
熟悉的欠打語氣將簡紓才冒了一點芽兒的苦惱掐了個光,「你這樣了,還想去?你媽說的沒錯,腦子燒壞掉了!」
「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積極?!」
簡紓的話和安娜貝爾如出一轍。
「這不是你說我將來要成為首相的嗎?那我不是得開始努力?」
「……」
簡紓:您說這話的時候能收收眼底的笑意嗎?!狗都不信啊!
牆邊的時鐘不知不覺間就要指向七。
「總之,你就給我乖乖待在這,哪裡都別去,當首相也不差這一兩次!就您這身板哪裡活得到當首相那天?」
簡紓記憶里阮世禮的身材,咳……也挺好的,看著根本不像多病之人。
「你去哪兒?」
簡紓語重心長地道,「去給公子弄點吃的,想辦法能不能再搞點藥。都這個點了,還沒人來看您,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要是我不在,今天晚上整個莊園的人都在忙晚宴,你燒死在床上都沒人知道!」
「那感謝簡教授的救命之恩了?需要我以身相許為報嗎?」
手落在門把上的簡紓回頭,那張陽光開朗的臉上此時嘴角微揚,嘴角輕挑,將阮世禮的語氣學了個十成十。
「紅顏多薄命,美人活到那天再說吧——」
語罷,門便「碰——」地合上。
出門後,簡紓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無力地背靠木門,臉上除了憂慮再無任何其他強撐出的表情。
門內少年清朗的笑聲透過門底的縫隙送到他的耳邊。
簡紓忽然覺得學習不好也沒什麼,他可以教他;有其他想法也沒什麼,家國情懷這種東西也不是天生的,可以後天培養;喜歡捉弄人,癖好奇怪也可以接受,人總是有點嗜好才生動。
但,身體不好他能怎麼辦?
距離大學入學考不到兩年,阮世禮要讀的是軍校,入的軍種還是空軍,身體素質測試怎麼過?
更不要說上戰場後在槍林彈雨中舔血過日子。
世人都道他年紀輕輕便升上上校的天才英勇,都羨他西裝革履在一方議台上侃侃而談受千萬人景仰,哪知換來這些的都是血與淚。
*
腦子裡滿是阮世禮要死要活的樣子,加上天黑以後路痴的本性暴露,簡紓他,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