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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2:07:03 作者: 玄嬈
    簡紓的語速快,語調低,「我肯定不能在準備室里親阮世禮,你也知道這事要是被有心人鬧大是要被抓的,所以,行的話就在這裡,我去把他喊過來……」

    越說他的聲音越小,到最後,簡紓心虛地瞥了眼正乖乖地獨自站在不遠處的阮世禮。

    簡紓此時忽然無比慶幸阮世禮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老斯特張了張嘴,看了簡紓很久,忽然明白了什麼。

    原來,他不知道啊——

    「第一名是第六宿舍。」

    校長在舞台上宣讀了最終結果。

    雖然,阮世禮在比賽時假唱了,但正如簡紓所說,這並不是一場完全公平的專業唱歌比賽,因為觀眾的參與還有太多要考慮的因素。所以,即使音樂水平並沒有那麼完美,憑藉著其他方面的優勢,也能將短板補全。

    饒是從小就知道阮世禮長得好,今天第一次在舞台上見到聚光燈下的他時,老斯特也久久不能挪開眼。

    可,簡紓卻偏偏忘記了這個點,腦子裡只有第七宿舍唱得比他們宿舍要好,肯定沒了。

    那這就怪不得他了,自己送上門的小羊羔,沒有理由拒絕。

    「嗯,當然行,但,我要在這裡,否則你隨便靠近他,然後來忽悠我,我也不知道。」

    老斯特體貼地點了點頭。

    簡紓鬆了一口氣,立刻走向阮世禮。

    「等下。」

    老斯特阻攔。

    簡紓疑惑地回頭。

    和阮世禮完全不同,偏白偏厚的唇無聲地道,「唇。」

    簡紓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當然知道要親唇,在A國貼面禮是某些場合必備的儀式,親面頰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如果僅是這樣,老斯特也不會拿這事來做賭注了。

    就是,他不太能理解,現在的小孩為什麼對這種事這麼熱衷,看別人親……能產生什麼快感嗎?

    簡紓懊惱地站在背靠牆面的阮世禮身前。

    他們左側大約四米的位置便是準備室的門,少年們交談走路的聲音清晰地在簡紓耳邊迴響。

    然而,他卻沒有更多的勇氣再把阮世禮拉到更隱蔽的角落,愈發加速的心跳讓簡紓覺得很奇怪,從在觀眾席上看到他假唱的那刻起他的腦子就開始想像。

    那張平時不太動,但是一張嘴就能讓他氣死的唇是像表面上看去般堅硬鋒利,還是每個清晨剛醒來沒有防備時一樣柔軟?

    自己親他,他會有什麼反應?會逃?會噁心地看著他?

    簡紓甚至開始思考阮世禮會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他想像不出來。

    「嗯?」

    慵懶的鼻音像是教堂樓頂按時響起的鐘,提醒簡紓該出發了。

    簡紓看向阮世禮,平時總是要抬頭才能平時的眼此時就在他眼前,正正好。或許是因為阮世禮靠在牆上,或許是因為簡紓最近生活水平有了質的提升,長高了。

    總之,沒有了以往的身高差,他更接近那張就在眼前的紅唇了。

    平時除了自己主動靠近,總是在簡紓靠近時要躲的人,此時卻一動不動定定地望著他。

    沒有任何防備,花園裡最美麗最特殊最稀有的,總是被主人用玻璃罩子保護起來的花兒,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將自己展現在他的眼前。

    仿佛,無論他做什麼,他都心甘情願。

    簡紓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很不對勁,他沒有將眼前十六歲的男生當成少年時期的首相,他尊敬的,嚮往的,琢磨不透的人。

    而是一個他剛剛認識了只有兩個多月的舍友,成績差,脾氣怪,癖好奇怪的少年,一個同樣叫做「阮世禮」但和首相沒有一點關係,總能讓他糟心又驚嘆的少年。

    如果這是少年首相,或許一個吻並沒有什麼。

    但,他是阮世禮,這個吻又意味著什麼呢?

    簡紓向前傾倒,兩隻手不知何時已經按住了阮世禮的手臂,在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些許急促的鼻息,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淡淡香味,甚至能感覺到他起伏的胸膛時,簡紓閉上了眼。

    他就是這麼一個膽小的人,他不願意看到他眼神里的厭惡躲避。

    唇顫抖著微啟。

    「哄——」

    爆裂般的巨響在頭頂炸裂開,腳下堅實的地面忽然變得和橡皮泥一樣柔軟,世界扭曲地旋轉開。

    有什麼東西開始從天上掉下來,砸到地上,一瞬間消滅了土地上所有螻蟻般的生命。

    在簡紓失去意識前,他聽到阮世禮沙啞著嗓子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你欠我一個吻。」

    隨即,他被用力地摁到一個寬闊溫暖的懷裡,有力的手臂緊緊地裹住他的頭。

    世界忽然關了燈。

    *

    前索爾39年,11月29日,索爾公學遭到炮擊。

    簡紓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天空了。

    那天他醒來後便躺在地下的防空洞裡,身邊是許多和他一樣失去意識還在昏迷的同學,或是剛醒來一臉迷茫恐懼的男生們。

    防空洞外還有陸陸續續被送進來的學生,老師以及來參加合唱演出的觀眾。

    身著西裝禮裙上流社會的人們,此時早就沒了往日的淡定高傲。

    和無數的普通平民一樣,他們精心打理的髮型散亂不堪,白嫩乾淨的臉和手沾滿了灰土,佝僂著背抱著腦袋縮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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