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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2:07:03 作者: 玄嬈
譬如,他旁邊這個正打著哈欠、永遠睡不醒的人。
秋風送來的絲絲涼意為過去的一片黑暗畫上句號。
嘴角微揚,簡紓忽然好想講話。
「你說,你為什麼叫阮世禮?做一個一世有禮的君子嗎?」
可能因為秋風正盛,一向不喜歡回答問題的少年,竟開了尊口。
「不知道,問我爸。」
「如果我說將來你會成為A國的首相,你怎麼想?」
簡紓玩笑似地問道。
「沒什麼想法,家裡人可能會很自豪吧。」
「真的沒什麼想法嗎?這可是萬人之上的首相欸!多酷啊。」
簡紓哄小孩似地誘惑。
「萬人之下還差不多。」
阮世禮忽然變了語調,輕哧。
接下來,無論簡紓再問什麼,少年都不肯多說一個字。
簡紓默默在心裡的小本本上記下這個雷區,下次運氣好再碰到小屁孩心情不錯時,絕對不能提到這個話題。
「啊——」
空蕩的校園裡,簡紓忽然大喊,左側臉頰上顯出圓圓的酒窩。
阮世禮嫌棄地向右側邁了幾步。
「你做什麼?」
「把過去日子裡的厄運和鬱結之氣都排出去啊!」
簡紓大聲坦然道。
秋日下午的陽光灑在少年乾淨的臉上,紅唇白齒,明朗耀眼。
「曾經有個人說過,如果不開心的時候就大聲喊,把壞東西統統還給這個世界。你要不試試?真的很爽!」
「不要。」
阮世禮堅定地拒絕。
「試試,試一試又不要錢,又不損害你什麼,我肯定不會笑你。」
「就是不要。」
「你遲早會這麼做的。」
簡紓一臉篤定。
因為那個告訴他這麼做的人就是阮世禮啊。
在首相留下的日記本里有這樣一段話——
「曾經有人非要拉著我大喊,他說不開心就這麼做。我從來沒有這麼試過,直到那天,時隔半個月我終於從俘虜營中逃出來。」
「在拼命跑了一整夜後,天終是亮了。耳邊沒有槍聲,沒有悲慘的尖叫,沒有因為炮彈而顫動的地面。」
「這時我才敢抬頭,在看到清晨的藍色曦光和望不到頭的向日葵時,我覺得世界上可能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他明明說過沒有人會在意的。可,太陽好像被我這一聲有點悲慘的叫喊驚到了,從東方猛地升起,世界頓時一片金黃。」
「可,我卻一點都沒愧疚,喊了一聲又一聲。」
「每一聲都將痛苦和陰鬱從靈魂中剝離出去。」
「他……」
日記的後半段不知是被首相親自撕掉還是被後來的人有意破壞,到這裡記述就結束了。
所以,那個告訴阮世禮這個方法的人又是誰呢?簡紓心想。
一定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吧。
*
今天的第六宿舍格外熱鬧。
大廳角落裡擺放著的鋼琴前坐著一個偏瘦的少年,他異於常人的修長雙指在黑白琴鍵上飛舞,整個人向前傾倒,後背隨著節奏一起一伏。
鋼琴的左邊站著雙手緊緊握在腹前的小男孩,大約是一年級生,一臉稚嫩。
12歲少年特有的清澈童音穿透在場每一個人的靈魂。
除了鋼琴男和正唱歌的一年級生外,第六宿舍幾乎一半的男生都圍在他們四周,有的隨意地坐在牆邊地上,手裡抱著復古繡花的靠枕;有的交頭接耳,小聲談論著;有的全神貫注地看著發出美妙聲音的兩人,完全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裡。
「好,下一個。」
美妙的鋼琴聲戛然而止,鋼琴男滿意地看了一眼一年級生。
「老斯特,好像都唱完了。」
「屁,貴公……」
人群中有輕輕的私語,但很快便被身邊人捂住嘴,拖遠了。
「我記得今年新來了一個轉校生,好像也是音樂特長生,還拿了最高等的獎學金,他人在哪兒?」
老斯特微微皺眉,棕色的瞳孔微縮,極具特色的單眼皮雙目在他皺眉時,會顯出一種奇異的魅力。
四周本來吵吵嚷嚷的男生們立刻安靜下來,沒有人敢說一句話。
老斯特奇怪地發現這些平時話比社區大媽都要多的人竟統一地目光閃躲,真是奇了,他就一個星期不在宿舍,這是發生什麼了?
老斯特,第六宿舍的六年級音樂特長生,極富感染力的表演讓他很小就在音樂圈中揚名,前幾天正逢A國最古老的音樂學院自主招生面試,所以他不在。
「我在這兒。」
簡紓穿過視線灼灼的人群徑直走向老斯特。
「你是?」
「簡紓。」
「我們馬上就要進行音樂節比賽了,你知道嗎?」
老斯特有點不確定這個轉校生是否知道索爾的傳統。
以宿舍為單位的競爭是索爾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每個宿舍之間都會明爭暗鬥,完全不同的宿舍服,不一樣的宿舍徽章,不一樣的管理制度,讓少年們明確地知道自己屬於哪個團體。
無論一個宿舍中互相之間的關係有多麼緊張,一旦有了共同的敵人,少年們都會自覺變得團結。
這樣的過度強調競爭傳統,讓索爾公學在社會上受到不少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