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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1:56:59 作者: 晏夕時
    卻又好像從來也沒有從彼此身邊真的走開過。

    忘記也許比記住更難,以至於韓亦程放在這臥室里的隨便一件東西,謝期年都覺眼熟。事實上也大部分和他有關。

    床單、被套都是他曾經用過的,留在A座的衣櫃裡,大概是韓亦程搬離時直接帶過來了。

    而他們的合影放在床頭,一枚戒指放在合影旁的水晶盤裡。

    他的浴衣,他的睡衣,整整齊齊疊放在枕邊,靠近熟睡的韓亦程的側臉。

    悉數收藏的這些那些,很無謂,卻又,很慎重。

    就像此刻隨著這些物品在謝期年腦里復甦的記憶。

    是怎樣笑著吻著拍下兩個人彼此依靠的畫面。是怎樣被韓亦程或溫存或情急地解開衣扣拉開腰帶。是怎樣糾纏著呼吸相融全身心都敞開向彼此。是怎麼一點一點把對方嵌入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一思一行,一點一滴。

    紛涌席捲,避無可避。

    紀羽晨說,去面對,大不了就是死去再活來。

    也許,死去活來,真的就是他和韓亦程的映照。

    而這一次,他能幸運地走到那個正確的地方嗎?

    韓亦程昏睡了超過十個小時。醫生來過一次,又給他注射了營養針,同時根據謝期年的安排從醫院帶來了一個護工。

    紀羽晨發過來消息說爸爸已經出院去了紀氏。

    謝期年到達紀羽晨的辦公室時,紀羽晨正在辦公室里看新一期工程的項目規劃文件。見謝期年回來,他笑著吐槽:「哥哥,你去管管我們爹。他坐著輪椅就殺出醫院殺來公司了。這種事業狂,難怪這麼多年也沒煥發第二春。」

    謝期年被紀羽晨逗笑了:「管不了他。」

    「韓亦程呢?」紀羽晨一邊快速在文件上做著標記,一邊問他,「還有救嗎?」

    「算是穩定下來了吧。」謝期年答。

    「你都親自去看他了,還不穩定下來那可沒救了。」紀羽晨毫不客氣地吐槽,「他能放你走?」

    「他還沒醒。」謝期年把話題導入了正軌,「我回來得匆忙,不過現在美國的項目大部分已經成功轉到國內了,之後那邊怎麼運營我們要商量一下,給爸爸方案讓他確認。」

    進入工作,紀羽晨便收斂起了少年心性,謝期年也讓自己專注地投入到高速思考中,暫時隔絕了讓他依然不知所措的那些情緒和思慮。

    直到天幾乎黑透了,他和紀羽晨才把所有美國的事項梳理完畢。

    他習慣性拿出手機看看有沒有工作中忽略的消息和通知,卻忽然僵住了。紀羽晨不由得好奇地靠過去瞄了眼他的手機屏幕。

    韓亦程的頭像出現在謝期年微信界面。

    謝期年點開了消息頁面,才發現韓亦程三分鐘前給他發了條消息,又迅疾撤回了。

    紀羽晨輕輕笑了聲:「擱這玩矯揉造作欲擒故縱呢。」

    他用肩膀撞了撞謝期年的肩:「這是醒了,暗示你去看他,對吧?」

    謝期年苦笑一下,沒回答,只退出了微信界面。

    紀羽晨打開了電腦的項目管理軟體:「不開玩笑了,你去吧,爸爸我看著呢,保證不出問題。」

    點點頭,謝期年收起手機,默然向辦公室門口走去。

    紀羽晨卻又在他身後揚聲道:「哪怕他聲淚俱下也要保持距離啊,我一個全天下最好的哥哥,可不能輕易便宜了他。」

    謝期年轉過身,嗔笑著看了看紀羽晨:「紀副總裁,別調皮了。」

    半小時後到了第一國際,謝期年發現B座的大門還是敞開著,玄關的燈一如昨夜亮起,屋內依然安靜得像是沒有人在。

    不過這次他敲了兩下門,韓亦程已經從客廳里疾步走到了玄關,看到謝期年,他眼裡的光有了流動的神采:「我以為你走了,不會再來了。」

    他的精神比前一天好了很多,雖然還是憔悴,但多少有了些生氣。

    「什麼時候醒的?」謝期年繞過他走進屋內,「醫生來過了嗎?」

    韓亦程保持著小半步遠的距離,跟著謝期年走:「醫生剛來。」

    醫生確實在客廳里,正在準備注射的營養針。見到謝期年來,他直接開了口:「韓總對打針太抗拒了,但是他的狀況,不打針那就只有打120入院。」

    「不是,我會打的。」韓亦程像是個被人向家長告了狀於是慌了神的小孩子,忙忙打斷醫生的話,又向謝期年解釋,「我就是……需要點心理準備的時間。醫生說放鬆的時候……我反而很難放鬆。」

    「你暈針,緊張很正常。」謝期年說,「我給你打行不行?」

    韓亦程毫不遲疑地答了好。

    很多人家裡有要定期接受注射治療而覺得去醫院過於耗時於是自己學會注射方法的病人,醫生對家屬能自行完成這件事早已習慣,點點頭,把已經配好的針劑遞給了謝期年。

    謝期年熟練地完成了。一貫暈針的韓亦程卻沒有緊閉著眼逃避,更沒有移開視線也能做到放鬆肌肉,不讓謝期年難以尋找血管,姿態乖順又配合。

    護工跟著醫生一起離開,謝期年送走他們,回到客廳,靜靜看著挺直脊背坐在沙發上明顯非常緊張的韓亦程,斟酌著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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