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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1:56:59 作者: 晏夕時
同時在心裡說一句,阿程,再見。
有一天,韓亦程走了十幾米後忽然回頭看著他,然後在視線交錯時向他奔跑而來。
他不解地看著奔到自己面前的韓亦程,還沒開口,就被結結實實地徹底抱住了。
那是韓亦程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擁抱他。
抱著他,在他耳邊低聲卻堅定地說,「七七,別怕,我已經有能力對抗韓東洲,我不會再消失了。」
他心口一松,喉口卻一緊,什麼也說不出,只能用力回抱住韓亦程。
「我不走,你也在。」
這是韓亦程給他的、也是他給韓亦程的承諾。
回憶不講道理地席捲而來,逼出謝期年鼻腔的酸。
當時的真心清楚簡單,他們彼此完全了解,也徹底接受,他們比任何人都更靠近對方,也更離不開對方。
那些記憶永遠都鮮明美好,是在任何時候都支持著他的基礎。
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又是因了什麼,依然水乳交融互相陪伴的他們之間竟然也像世界上大部分的感情一樣,有了疲倦、猶豫、抗拒、撕裂能潛滋暗長的空間?
這變化太超出期望,延伸出的念頭太複雜,也太讓謝期年害怕觸碰。
他只知道現在每每爭執之後看著韓亦程含怒離開或是自己主動離開,都會想到當年害怕韓亦程離開時的自己。
當時心裡的害怕是真實的。現在心裡的疲倦無奈也是真實的。
卻又都是病態的。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章
李博文的診所還沒有開業,他和謝期年約在了暫住的公寓。
公寓是葉嘉揚名下的,在市中心黃金地段,層數很高的好處是落地窗外一片寬敞,是適合敞開心事的好環境。
「阿程是除了徐阿姨之外唯一一個和我相依為命的人。他像是光。」謝期年淺笑著對李博文說,「雖然這樣的比喻好像已經很濫觴了。」
「對你是獨一無二的,怎麼會是濫觴。」坐在謝期年對面單人沙發上的李博文像是和朋友聊天一樣,淡然而柔和,謝期年沒有感覺到任何一點壓迫感,也沒有第一次見到的陌生拘謹。
獨一無二。
謝期年點點頭,「不過也許就是因為這樣,阿程他……」
他停了話語,也蹙緊了眉心,視線越過李博文的肩膀,落向落地窗外遠遠的城市天際線。
因為他們之間不用特別說明刻意表達。一個眼神,心裡的曲曲折折就都能懂。矜傲如韓亦程、淡漠如他,也從不害怕自己最脆弱、最不想被別人看見的一面直接展現給對方。
相反的,最脆弱、最不想被人看見的傷痛,都想讓對方看見,被安慰,被疼惜,被保護。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韓亦程性格里惡劣的一面也從不掩飾,反而更加淋漓盡致地展現、加諸在他們之間。
從前他覺得,這是韓亦程毫無保留的信任和依賴,是兩個人彼此承諾永不離棄的具象,甚至覺得甜蜜,覺得是獨一無二的專屬證明。
而日積月累,當面對的世界不再只是單純的兩個人的小世界,而成了複雜的立體的多面體,他才覺得,面對依然故我的韓亦程,他確實越來越倦,也越來越累了。
可是韓亦程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改變,或者說,因為不想改變,所以裝作看不見。
「不介意的話,我們能先聊聊你嗎?」李博文那張無可挑剔的精緻面容上都是完全能夠洞察人心的智慧光耀,但和諧地又融著讓人能夠安心的暖。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的時間,淺笑:「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你從出生開始聊起也沒問題。」
謝期年慘澹一笑:「我的問題,確實從出生前就開始了。」
謝家是延續了好幾代的書香世家,全家族都以家世傳承為絕對驕傲、克己復禮為家訓。偏偏謝期年的媽媽違背了父母的安排,和不知道在哪裡遇上的、不被父母認可的紀柏年私奔了。
謝期年三歲時,媽媽遇到車禍,進了ICU。
紀柏年實在負擔不起ICU如流水般的花費,可是不治療,謝期年的媽媽也熬不過去。他迫於無奈給謝期年的外公打了電話.
那之後,謝期年再也沒有見過爸爸。
媽媽出院後被外公接回了謝家祖宅軟禁在祖宅深處。而謝期年被交給保姆,帶到千里之外的寧市撫養。
他不知道外公是怎麼對媽媽描述的爸爸離開的理由,他只知道,媽媽從來沒有向他提起過任何和爸爸有關的事情。
如果不是紀羽晨出現,謝期年甚至不能記起自己爸爸名字叫做紀柏年,更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弟弟。
紀柏年答應了謝期年的外公留下謝期年,以自己帶著紀羽晨徹底離開消失為條件換回了愛人的治療。
外公留下謝期年,讓紀柏年帶走紀羽晨,只為了讓謝期年的爸爸媽媽能夠最深地被骨肉分離的痛苦折磨。
而即使留下了謝期年,他也一直隔絕著他們母子。
謝期年的媽媽再也沒能走出過祖宅的後院,而謝期年一年也僅有除夕的那一天被允許去後院陪伴媽媽半小時。
這樣作為懲罰的隔絕,直到謝期年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