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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1:32:44 作者: 一頓五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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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圈外面的母雞拖著不知疲憊的咯咯聲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山間的夜色下。
微弱的月光從小小方口中穿過,打在江清客的身上,籠罩出一道朦朧的紗影。
今夜不用去林建樹的房間。
林芳塵早早地打來一盆水放在床邊。
鞋襪褪去,露出一雙潔白的不像會出現在這個破爛柴房中的腳。
寒意從腳底竄上脊背,林芳塵忍不住戰慄了一下,她索性用雙腳在水中使勁地攪動幾下,卻半分暖意也生不起。
江清客看見那雙白皙的腳從水中出來的時候,似乎更白了些。
「她沒有熱水洗。」方靈兒平復了心情,把落在臉側的頭髮挽到耳後,不知道是嘲弄還是可憐,「他們家沒有把女人當人看。」
江清客沒有吭聲。
但方靈兒並沒有就此打住,繼續嘲諷道,「哥哥糟蹋自己的媽媽,又糟蹋自己的傻子妹妹......真是噁心....太令人噁心了.....」
「什麼?」江清客猛地轉頭看向方靈兒,不可置信道,「你說的是真的?」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方靈兒似乎是累極了,緩緩閉上眼,「這裡都是畜生。」
江清客抿唇看著已經縮到棉被中的林芳塵。
林芳塵確實是漂亮的,小小的臉窩在被子裡,面頰和鼻頭都被凍得通紅,更稱著那雙眼睛澄澈無比。
仿若從來不曾看見過醜惡的事。
江清客十七歲的人生閱歷,還不足以一時間消化這麼複雜的感情。
遷怒後的憤恨,厭惡,以及那麼一點點的可憐和同情。
林芳塵並不知道江清客在想什麼,她依舊拿出疊在枕頭底下的糖紙,開始了新的一輪點數。
「1,2,3,4,5.........51,52,53,54,55,56。」
昨天林建樹給她的糖還沒拆,數量也是和昨天是一樣的。
林芳塵碼好糖紙,塞在枕頭底下,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一夜寒冬過去,晨光打在床鋪上時,江清客才發現那稻草床上的人早就不在了。
手腳都被凍麻了。
山裡的氣溫似乎更低,晚上的風像是刮著人的骨頭一樣。江清客揉搓著自己的膝蓋,希望能揉出點暖意來。
「二表哥,說好了價錢,已經給你很便宜了。這麼嫩的娘兒們,你哪裡找去啊。」
林建樹推開柴門,陽光跟在斜打在牆上。
鍍上了一層恍惚虛假的金光。
「你看看這白的,這屁股也夠大。」
林建樹和一個矮他半個頭的男人逆著光走來,模糊了那人的面容。
「臉怎麼這樣了?」那男人開口就是一股濃重地帶著方言的口音。
「前幾天不聽話,打了兩下。」
林建樹依靠在鐵籠子上,笑得有些敷衍,「二表哥,你也是知道的,這些娘們總是要訓一訓才會聽話。你大嫂也是這麼過來的。」
「那...那不會毀容了吧?」男人有些猶豫,視線在方靈兒的臉上轉了一圈,又轉到了江清客身上,「這不是還有一個....」
「誒。」林建樹扶了下眼鏡,轉身擋住了男人的視線,「這是我的。那個才是你的,你不要的話,有的是人要。不滿意就等下一個吧。」
「不是。」男人抓著衣角討好似的笑了笑,「表弟,這不是家裡有些拮据嗎....能不能分次付給你啊?」
林建樹不說話了,透過鏡片安靜地看著男人。
男人被看得有些臉紅,不算嫻熟地砍著價,「我們家在你們家買了這麼多次了,也不是要你便宜賣給我,就是……分次付給你,明年……秋分之前,肯定都給全了!」
「要不然……我們立個字條吧。」
「字條就不用了。」林建樹頓了一下,突然揚起嘴角,笑呵呵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我嚇你的。你們家什麼人家我最清楚了。」
「我放心的。」
「是啊是啊。」男人鬆了口氣,也揚起了笑臉,「過兩年我弟也要討老婆了,到時候再來你們家。」
林建樹笑著點點頭,拿出一把銀色的鑰匙,拉起鐵籠子上的大鎖。
「你們幹什麼!幹什麼!」
兩人的對話坦坦蕩蕩的像是做什么正經的買賣,方靈兒卻被驚出一身冷汗。
「你們要幹什麼!買賣人口是犯法的!你們這是犯罪!」
「你看看,這小娘兒們夠勁吧。」
林建樹打開鐵籠子,猛地拉住方靈兒的頭髮,一把從鐵籠子裡拖出來。
方靈兒掙動著腿想要擺脫林建樹的桎梏,駭懼的喊叫聲幾乎衝破破爛的屋頂,「放開我,我不要....我不要.....」
「啊啊啊——我不要——求求你了,放了我.....啊啊啊——」
【啪——】
響亮的巴掌聲把方靈兒剩下的尖叫聲都打回了肚子,她歪坐在鐵籠外面,面對著江清客露出絕望的神情。
江清客微微動唇。
【等我。】
方靈兒的眼淚沖刷下眼下的髒污,卻讓那紅紫烏青更加可怖。
江清客可能是她唯一的期望,也可能是最後一根將要崩斷的稻草。
方靈兒被那個陌生的男人帶走了,連同她身上那道冰冷的鐵鏈子。
江清客靠在鐵籠子裡,她看不見外面的場景,也不知道方靈兒最後會被帶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