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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1:18:58 作者: 蘇拾一
    他沒有回話,只靜靜看著黃衣小孩。

    那眼神仿佛死水一般毫無波瀾,到底是牙都沒長齊的小孩,黃衣小孩心口徒然一寒,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一步,不敢再去扯小孟洵的衣服。

    但怕小夥伴嘲笑他不是男子漢,他還是鼓足勇氣,哆嗦著嘴唇:「你……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咦,他是啞巴嗎?!」另一個新加入的灰衣小孩好奇問,「怎麼不會說話?」

    「是吧,反正沒人聽過他說話。」先前滿嘴野種、怪胎的粗布衣小孩嫌棄往小孟洵身上吐了一口口水,「我娘說,他是怪物,不要和他玩。」

    「怪物?」灰衣小孩瞪圓雙目,「為什麼呀?」

    「哼,我哪兒知道。不過……」粗布衣小孩說著神神秘秘道,「我有一次起夜,發現他縮在我家牆根睡覺,我去踢了他幾腳,嘿,你們猜怎麼著?」

    「怎麼著?」眾小孩興致勃勃圍到粗布衣小孩身邊。

    「嘿嘿,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開始我還以為他死了呢!差點嚇尿……」粗布衣小孩臉色一紅,頓了頓,繼續道,「喊我爹出來一看,還是有氣的,氣得我又踹他好幾腳,腳疼好幾天呢。可他還是一點反應沒有,你們說,他是不是怪胎!」

    有人捧著肚子笑出聲:「哈哈,我看他不是怪胎,而是傻子,不信你們現在踢他,保准不會還手!」

    「哼哼。」覺得之前丟份的黃衣小孩挺直小腰板,勢要找回面子,「這次讓我來!不把他踢得叫爹喊娘,我就不姓牛!」

    粗布衣小孩推了他一把,哈哈大笑:「哈哈,牛小娃,你真是大傻子,這個怪胎又沒有爹娘,他只是一個沒人要的野種!」

    「嘿嘿,反正我要踢,管他叫誰!」

    「我也要踢!」

    「加我一個!」

    「還有我!」

    這些小王八蛋!

    李八卦氣炸了,當即挽起袖子衝過去揍人,然而她一飛腳踢過去,就直直穿過幾個小男孩的身子,重重摔倒在地。

    其實不算疼。

    可淚珠子還是一大串一大串從她眼眶滑落,她手腳並用,爬過去想要抱住被那群小男孩踢過來又踢過去的小孟洵,可是抱不住呀,怎麼都抱不住呀。

    她無措地四處張望:「李耳,李耳!李耳你快來救我大師兄,李耳,爺爺,你快來啊……嗚嗚嗚,誰都好,來個人救救我大師兄,求求你們,嗚嗚嗚……怎麼辦啊,李八卦你真沒用,嗚嗚,大師兄……」

    嗖。

    正在這時,一道藍光襲來,冷冽的劍氣震得整片樹林的樹葉顫動起來,唰唰作響,那群小孩更是被震離地面,手舞足蹈著在空中翻滾幾圈,然後「哐當」一聲重重摔落在地。

    疼得他們骨頭都散了架,一個個哭爹喊娘。

    「啊嗷嗷,好疼!發生什麼了?」

    「嗚嗚嗚,爹,救命啊!」

    「哇,娘,我的骨頭好像斷了,疼疼疼,娘……」

    「你、你們看,有人來了,嗚嗚……他長得好兇……」

    「他、他要殺了我們嗎?!」

    「嗚嗚嗚,他有刀!哇,我要回家!」

    來人了?!

    李八卦淚眼朦朧抬眸。映入眼帘的,也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他背著一把通身泛著藍光的長劍,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冷若冰霜,深邃不見底的眸底是蝕骨的寒意。

    他自漫天飛葉中走來,停在小孟洵面前,冷冷看向那群嚇壞的,尿濕褲子的小孩,薄唇輕啟,吐出一個涼涼的字。

    「滾。」

    他話音一落,那群小王八蛋二話不說,馬上提著尿濕的褲子爬起來,大氣都不敢出,跑得比狗還快。

    熟悉的冰,熟悉的冷,熟悉的可靠。

    她的二師兄,池硯!

    李八卦驚呆了,淚珠掛在眼睫,呆呆看著小小的池硯,怎麼、怎麼大師兄的夢裡有二師兄呀?

    小孟洵被踢得全身遍布傷痕,他撿來的那套長衫,衣料很差,在地上一箱滾,早已破破爛爛的,到處是口子,狼狽至極。

    小池硯一言不發脫下外袍,彎身遞給他,想了想,又問:「幫你?」

    小孟洵看著乾淨整潔的衣裳,卷卷的長睫微顫,道:「我不認識你。」

    「嗯,我也不認識你。」小池硯點頭,「你叫什麼?」

    小孟洵搖頭:「我沒有名字。」

    「嗯。」小池硯又點頭,「我也沒有名字。」

    一時間,樹林安靜下來,兩人不再開口。李八卦一會兒瞧瞧小孟洵,一會兒瞅瞅池硯。突然眼前一亮,一個念頭從腦海閃過。

    這不是做夢!而是大師兄的過去!

    他的過去就是他的噩夢,讓他永遠沉溺,無法甦醒。

    「謝謝。」沉默片刻,小孟洵接過小池硯的衣裳,他慢慢起身,一字一頓,「我會賺錢,買新的還你。」

    小池硯搖搖頭,靜靜看他半晌,薄唇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你,要不要跟我走?」

    第95章

    言畢,忽如其來的狂風捲起滿地落葉,數不清的半枯半綠樹葉漫天紛飛,紛紛揚揚一片,迷亂李八卦的眼。

    她下意識抬手遮了遮。

    等放下來時,孟洵的夢又變了。

    是她熟悉的景致,初春的樂游山,杏花微雨。兩道身影跪在觀門緊緊關著的鶴靈觀前。一個青衣黑髮,溫潤如玉,一個紫衣黑髮,高貴冷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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